柳仲思滚到了另一头贴墙的地方,原先的位置积了一滩水。
“睡吧。”霍琚拍拍凌息后背。
凉风送来青草与泥土的味道,霍琚体温偏高,凌息在他怀里窝着甚至有点热,迷迷糊糊再度睡过去。
雨声掩盖了许多杂乱的响动,一道电光闪过,邵正平猛然睁开眼睛,雪亮的刀举在他上方,朝着他的脖子用力劈下。
他一个挺身将刀踢飞出窗外,向旁边一滚利落站起身。
“轰隆隆——”
电闪雷鸣,照亮窗外鬼影幢幢般的树林,无数个黑衣人隐没在树影间。
寒风刮过,邵正平遽然起了一背白毛汗。
屋内袭击他的黑衣人暗杀失败跳窗而出,身影眨眼淹没在黑暗中。
“不好!”
邵正平倏然意识到什么,张嘴要叫所有人起来,赶快跑!
为时已晚,无数支利箭,犹如屋外瓢泼大雨,齐齐射向破败的屋子,直至射成筛子。
雨水将箭矢上的东西裹挟着蔓延开,浓郁刺鼻的味道即使是土腥味也遮掩不住。
“快扔!”
树林中不知谁高喊一声,一根燃着着烈焰的火把精准扔到茅屋上,火焰碰到箭矢上的液体,瞬间火光冲天,滂沱大雨非但没将火势熄灭反而越燃越旺。
第112章
“成了!撤!”黑衣人中发号施令者声音难掩喜意。
下一秒,耳畔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脖子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扭转,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便倒在雨幕中。
空中骤然静得可怕,所有人神经麻痹一瞬,怔然地目睹这一切发生。
黑暗将恐惧近一步放大,饶是杀人无数的他们,也在此刻生出一背白毛汗,看不见的敌人如同鬼魅,让他们逐渐慌张,随着身边人一个个悄然死去,倒下的躯体越来越多,惊惶似蛛丝蔓延向四边八方,将树林笼罩在毛骨悚然的氛围下。
“出来!”
“谁在装神弄鬼!?”
余下的杀手精神紧绷,理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他们举起锋利的刀胡乱向周围砍杀,试图以这种方法抵挡那只“鬼”靠近,可惜徒劳无功,脖子被扭断前无人预料到下一个死的是自己,这种宛如神祇般随意点杀的作风,使所剩无几的杀手们完全破防。
仍在熊熊燃烧的破屋子,火光冲天照亮周围景色,落荒而逃的杀手被一道高大的人影挡住去路,利刃闪烁寒芒,一击毙命,这回杀手看清了取他性命之人,可在对方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瞳孔大张着倒下。
这就是大盛战神的实力吗?无怪他们一败涂地。
另一头的杀手目睹这边的动静,转头拼了命地逃离此地。
“跑哪儿去?”邵正平举起手中长刀,与杀手打斗起来,他的力气相当大,每一刀砍下去震得杀手手腕剧痛,虎口开裂,没多久便抵挡不住,胸口重重中了一刀,几次过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邵正平提着刀去帮忙,途径之处尸横遍野,这些尸体身上干干净净,衣服不曾划开一刀,一点血迹也无。
从军多年,邵正平非常清楚,能做到这点之人功夫定然深不可测,这些人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杀了。
双臂陡然爬满鸡皮疙瘩,是谁?
莫非是将军?
可他方才见将军使用的是一把短刀,哪怕一刀封喉,也会流出点血。
伴随他一步步往里走,火光照映下,一道青竹般修长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少年纤瘦的手臂正高高举起一个壮汉,斯文俊逸的面庞被雨水淋湿,浓黑纤长的睫毛上缀着水珠,伴随他轻轻眨眼的动作,簌簌抖落,像极了美人落泪图。
如果忽略掉凌息正在干的事和周围场景的话。
“说,谁派你们来的?”凌息神情沉静,手上力气却在暗暗加大。
男人惊惧地看着他,他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那只“鬼”,杀人于无形,若非他亲自现身,必定无人能捉住他。
谁能想到利落扭断那么多人脖子的罗刹,居然是位容貌出众的少年郎,一个词倏然出现在男人脑海中——玉面罗刹。
凌息眸光微闪,动作快如疾风,猛地扣住男人下颌并卸掉。
旁观一切的邵正平目瞪口呆,脑子嗡嗡嗡直响,太多问题盘旋在头顶,没来得及张口询问就见凌息一拍,男人自嘴里吐出一粒药丸。
邵正平上前查探,目光沉了沉,“这是毒药,他们应该是死士。”
凌息察觉男人微表情有异,眼疾手快卸掉男人下颌,居然打算服毒。
“因为任务失败了吗?”
邵正平回答:“防止严刑拷打下吐露讯息,对幕后之人不利。”
凌息颔首,“听起来你很有经验,那他交给你了。”
邵正平没来得及答应,人就被凌息扔过来,险些把他压倒。
好重!
方才见凌息轻轻松松把人举起来,以为这男人外强中干,看着壮而已,事实证明人身上的肌肉货真价实。
刹那间,邵正平对凌息的印象更加复杂了。
邵正平安排的车夫会拳脚功夫,守在柳仲思身边保护,凌息解决完手头事跑过去查看柳仲思的情况。
“不行!他身上的火灭不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柳仲思脸上汗水泪水雨水混杂,保护他的车夫被火灼烧,奇怪的是这火无论如何都灭不掉,甚至被雨水一浇,快速从裤腿往全身窜去。
柳仲思哪里遇到过这般场景,自己明明是大夫,却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派不上半点作用,恐惧与自我厌弃交加,柳仲思不自觉攥紧拳头,手心何时出了血也不知道。
水灭不掉,反而会使火越燃越旺,以及箭矢上的刺鼻气味。
似曾相识的描述。
倏地,脑中精光一闪,凌息撤身朝某个方向跑去,片刻时间他又重新出现在柳仲思几人面前,手里多了一大包什么东西。
几人呆呆地盯着他,纳闷儿他要做什么。
“哗啦——”
一大堆沙土从天而降,将车夫严严实实掩埋,幸亏凌息好心把头给他留在外面,否则完全是在活埋人。
后赶来的邵正平目瞪口呆,怒火如野火飞窜,他愤怒地冲上去质问凌息,“你为什么要杀人!?”
凌息抖抖用来装沙土的外袍,由于沾了雨水,沙土黏在外袍上根本抖不干净,他懊恼地叹了口气,他还挺喜欢这件衣裳来着。
“没有诶,我在救他。”凌息抬头,明澈的眼眸迎上邵正平的眼睛,直率坦诚。
邵正平突然被凌息直视着,无端生出一丝信任,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等卑鄙无耻的事。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从旁边伸来,接过凌息手上脏兮兮的外袍,“给你买新的。”
凌息闻言喜笑颜开,果然霍琚最懂他,一眼在人群中察觉出他的小失落。
“你真好。”凌息抱住霍琚手臂,垫脚在他脸上亲了口。
大庭广众下被亲,霍琚猝不及防,即便被大雨浇头,耳朵依然红了。
柳仲思他们躲在大树下,茂密的枝叶替他们遮挡住瓢泼大雨。
也不知凌息打哪儿弄来的沙土,大部分居然是干的。
等几人把那位车夫刨出来,意外没有嗅到肉熟的味道,同时松了口气,火烧的痕迹截止在大腿位置,柳仲思见状睁大眼睛,按照他的推测,车夫至少会是全身烧伤。
“凌息哥不愧是你!你果然是隐士高人!”柳仲思再度燃起对凌息的崇拜之情。
其他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凌息看似荒谬的法子,竟然真的管用。。
“待会儿再解释,大家先灭火。”凌息指挥几人挖隔火带,挖沙土。
周围山林密布,火势若不控制下来,不知多少生灵会受灾害。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凌息冷哼,也不晓得哪个大聪明想出在树林里使用火攻的计策,逼得他们一群受害者帮忙擦屁股。
劳累一整晚,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云销雨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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