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解男人糟糕的心情,凌息伸手一拍对方肩膀,笑容爽朗,“没关系,我也是,不吃亏。”
静谧的山林里响起几声鸟叫,霍琚彻底失去交谈的能力,他宁愿遇到的是被派来的杀手,也不愿意遇上这么个脑子有问题的。
当晚,凌息趁着夜色下山,悄无声息进入霍家,男人说针应该在主屋,其实小妹屋里应该也有,她是女孩子需要学女红,但凌息是个男人不方便进去。
靠着出色的夜视能力凌息顺利找到针,针线盒居然锁进柜子里,对于村里人的贫穷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拿了针正要关上柜子门,鼻子耸了耸,凌息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翻开层层叠叠的衣服,再掀开一块蓝色的布,布下盖着一个木匣子,凑近闻了闻,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看了看挂在木匣子上面小巧的锁和刚到手的针,凌息嘴角上扬,这不是巧了吗。
“唔,老子鞋呢?”两步之隔的床榻蓦地传来动静。
柜子门大敞开,凌息怀里抱着木匣子,大喇喇站在中间,跑肯定来不及了。
“谁在哪儿!?”霍永登迷迷糊糊间瞅见一道人影站在柜子前,瞌睡醒了大半,以为家中遭贼。
“怎么了?”赵秀娟被男人的吼声惊醒,打了个哈欠问。
霍永登顾不得找鞋,掀开蚊帐大跨步上前,紧接着当场愣在原地,柜子门关得好好的,门窗紧闭,哪有什么人。
夏日炎炎即便夜晚温度偏低,依然热得人身上冒汗,换作往常村里人习惯敞开门窗睡觉,凉风吹进屋里会好睡许多。
然而因为村中进狼叼走了霍大郎,搞得人心惶惶,大白天都是关门闭户何况夜里。
霍永登茫然地揉揉眼睛,莫非他睡迷糊看花眼了?
“没事,睡迷糊了。”霍永登朝预备下床过来的妻子说。
赵秀娟听闻无事发生,困意席卷全身,躺下去一会儿便睡着了,霍永登则是摸黑从床底下找出鞋子,去外面解手。
房梁上屏住呼吸的凌息抓住时机,身形似鬼魅,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大清早霍家便是鸡飞狗跳,赵秀娟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颤抖,“银子!我的银子!”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银子!?”
赵秀娟双眼跟刀子一般扎向自家男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拿了我装在盒子里的银钱?”
霍永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家里的钱全由他婆娘管着,究竟有多少,又放在何处他并不清楚,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家里的银钱。
未等他叫屈,赵秀娟的拳头便砸上他的胸口,“好啊霍永登你长本事了,居然敢偷拿家里的银钱,你肯定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
“是不是王家的小寡妇?成天打扮得跟个狐媚子似的,没少同你眉来眼去吧,霍永登你个丧良心的,把钱给我拿回来!那是我家常荣以后娶妻生子的钱!”
第10章
霍常安喂了鸡鸭,打扫干净猪圈,准备割筐猪草回来就听到主屋传来爹娘的争吵声,他立刻放下背篓进屋查看情况,说话向来温温柔柔的娘头发披散,眼睛通红,把他爹的脸都挠花了,嘴里骂的话没一句能入耳,与往常模样大相径庭,活像被鬼附身。
平白无故被冤枉,还被妻子挠花了脸,再一看到儿子,霍永登顿时觉得没脸,一把推开赵秀娟,高声吼道:“够了!大早上你发什么疯?”
猛地被推倒在地,赵秀娟懵了几秒,手腕传来疼痛,眼泪陡然扑簌簌掉落,声音尖锐哭诉:“你竟然敢对我动手,霍永登你为了个狐媚子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吧,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家中,你全忘记了!”
霍常安不清楚事情始末,急忙把他娘扶起来用袖子帮忙擦眼泪,他笨嘴拙舌哄不来人,直截了当问究竟咋回事,赵秀娟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声嘶力竭:“常安,你爹不做人啊!他偷拿家中银钱给外面的狐媚子,那可是给你弟弟娶妻生子的钱啊。”
“你少胡说八道编排我,我连你平时把钱藏在哪儿都不晓得,咋可能是我拿的!”霍永登涨红了脸,明显被气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最近家家关起门过日子,没个外人来过,难不成是常安和莺莺吗?”赵秀娟余光瞄了眼霍常安的反应。
霍常安皱起眉,他今年二十有二,早已是个成年男人,若无必要决计不会进出主屋和妹子的闺房,这点家里都晓得。
家里无缘无故丢了银钱,霍莺是个女娘,每日随母亲做做女红,同村中姑娘哥儿在附近采采花,哪怕有胆子偷钱也没地方花,完全没必要。
思忖一番,霍常安也觉得家中最可疑的就是他爹,“爹,娘平日操持家中很辛苦的,你千万别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小弟要读书考科举,要娶妻,需要用银钱的地方不少……”
“你个兔崽子!连你也怀疑我!”霍永登怒不可遏,指着霍常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霍常安见他爹死不认账,莫非真不是他爹拿的?如他娘所言,没外人来过,只能是家里人。
“娘,丢了多少银钱?我去镇上问问有没有扛包的活儿,干几个月给家里补上。”霍常安不愿家里因为银钱闹得不痛快,主动开口。
赵秀娟眼神飘忽一瞬,面色不太好,“十五两。”
“什么!?”霍永登和霍常安齐齐惊呼。
霍永登倏地一拍脑袋,记起昨晚自己起夜时,迷糊见到的身影,难不成真遭贼了?
心情复杂地咽了口唾沫,霍永登讲了昨晚的事,旋即又被妻子捶了一拳,“要死啊,屋里进贼你不说!”
赵秀娟隐约记起昨晚丈夫反常的举动,估摸就是那会儿。
“不行,常安你快去请村长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肯定是村里人干的。”赵秀娟怄得胸口疼,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银子。
.
“接着。”凌息掏出一包东西扔出去。
坐在灶前熬鱼汤的霍琚伸手接住,看清手上的东西神情微怔,“你昨晚去过我家?”
凌息蹲下嗅了嗅咕嘟咕嘟冒泡的鱼汤,享受地眯起眼睛,“好香啊。”
“嗯,去你家借针线,顺手帮你拿回来的,不用谢我。”
霍琚打开破旧的钱袋,倒出里面的银子,十五两,一分未少。
是他藏在床板下的钱,既然是顺手拿的,那便是在主屋,果然被他娘找到了。
视线扫过蹲在鱼汤前嗷嗷待哺的少年,像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狗。
“你如何知晓这是我的东西?”
凌息目不转睛地盯着鱼汤,时不时耸动两下鼻子,丝毫不愿意把视线分给男人一点,“嗯?上面有你的味道啊。”
身侧陷入安静,久久未传来半点声响,凌息纳闷儿地扭头,对上一双沉黑的眼睛,貌似心情非常不好,男人警告道:“少同我油嘴滑舌。”
他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油嘴滑舌了?凌息目光落到男人手里的钱袋上,“钱袋你用好几年了吧,你的气息都腌入味儿了,同我前几天一样。”
山林里风声骤停,凌息亲眼见着黑面神一样的男人,在他话说完几秒后,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朵全染上了枫叶般的红。
凌息略略张开嘴,呈现鹅蛋状,“哇哦,你害羞了吗?”
霍琚攥紧拳头,死死瞪向少年,这人真不是故意的吗?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怎样一番孟浪之词吗?
男人蓦地起身,杵着一根临时当做拐杖的棍子一瘸一拐往主屋去,背影写满了一秒钟都和凌息待不下去的决绝。
挠挠头,想不明白有啥可害羞的。
而且这人火气好大哦,动不动就生气,如果可以凌息希望对方能把火气憋到他下次热潮发泄,自己非但不会阻止,还会全盘接受。
当地的土壤挺适合做陶器,凌息烧制了二十来个,留存下来十个左右完好无损,试着全部装入水,将陶罐和陶锅放到灶上烧,期间开裂两个,最后剩下八个合格,应该能用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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