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凌息这样信守承诺的人着实难得,长得跟神仙似的,心肠也是活菩萨。
柴康满怀感激地揣着二十两银子返家,凌息他们则找了处客栈落脚,稍作休息,次日才精神饱满地上门拜访盛弘新。
门口的侍卫见他们虽衣着朴素,个个却气度不凡,恭恭敬敬问明身份。
“抱歉,我家王爷前些日子去了军营,尚未回来。”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果然是盛弘新干得出的事。
可军营重地,寻常人不能靠近,违者一律当细作处理,何况霍琚身份特殊,更不便前往。
侍卫怕他们找王爷有重要事情,稍作思索开口:“我家王妃在府内,几位若是着急,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凌息记得霍琚曾提起过,宁王妃与他同姓凌,小新的老婆他还没见过,不知好不好相处。
“那就麻烦兄弟了。”邵正平顺手塞给侍卫几两银子。
侍卫喜上眉梢,笑容真诚许多,“不麻烦不麻烦。”
宁王妃正在给大将军梳毛,黑猫蜷缩在她怀里睡得呼噜震天,侍卫前脚进门,它便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瞳闪烁着凶光,丝毫不像家猫,更像外头流浪的猫老大。
“王爷的朋友?”宁王妃沉吟片刻,询问来人衣着打扮。
“衣着朴素?应当不是往日那些人。”宁王妃暂时想不到来人身份,担心确是王爷的朋友,叫人一直等在外面怠慢了,命侍卫将人请进来。
“ 桑葚,你叫人去军营寻王爷回来。”宁王妃朝贴身丫鬟吩咐。
“是。”桑葚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喜怒全写在脸上,她不关心王爷那些朋友究竟是何来历,她只知王爷要回王府了,看那些嘴贱的丫鬟婆子还敢不敢在背后笑话王妃。
凌息一行人跟随下人绕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走到接待客人用的前厅。
王府不愧是王府,雕梁画栋,风帘翠幕,长廊左右太湖石环抱,桃花在枝头绽放,清风送来一阵芬芳。
百姓生活如何困苦,依然影响不了贵族阶级的奢靡,单单从大门到会客厅的距离,便做到一步一景,其中花费可见一斑。
“啧啧啧,万恶的有钱人。”凌息凑到霍琚耳边说酸话。
霍琚伸手捏捏他的手,小声和他解释:“这里曾是当地太守府邸,太守私通外敌,收刮民脂民膏,被陆老将军一刀砍掉了脑袋,宁王受封后未免劳民伤财,便将此地作为宁王府。”
“那我暂时不催他交付尾款了。”凌息一本正经道。
霍琚瞧他认真的小脸忍俊不禁,握住凌息的手紧了紧。
抵达前厅二人自然而然松开手,厅内坐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身后站着几个姿容各有千秋的丫鬟,两侧站着身形高大的侍卫。
凌息与女子视线相接的瞬间,双双怔忡。
大珍珠!
上首坐着的可不正是昨儿要送他一袋子珍珠的女子吗,原来她就是宁王妃,小新好福气呀。
不应该啊,既然宁王妃能轻松送出一袋子大珍珠,宁王为何一副财政困难的样子?莫非故意骗他钱?
凌息眯了眯眼,决定见到宁王后好好盘问盘问。
宁王妃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她出身高门大户,自幼学习女戒,相夫教子等东西,无论内心多么惊涛骇浪,面上一定要端庄,毕竟她们在外行事,丢的是丈夫的脸面。
“请坐,我已吩咐下人去请王爷,诸位稍作等待,用些茶水点心。”宁王妃态度落落大方,丫鬟们端着茶盏鱼贯而入。
凌息嗅到熟悉的气味,揭开盖子瞧了瞧,果然是他家产的桂花蜜,唇角微微上翘。
“咦,凌息哥,是你家的桂花蜜。”柳仲思好些日子没喝到桂花蜜,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宁王妃闻言眼睫颤动,胸口升起惊疑不定的情绪。
这桂花蜜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家中管教严格,即使再喜欢的东西也不可多吃,宁王妃那日难得贪嘴多喝了几杯,被王爷打趣:“原来你也有喜好。”
宁王妃的脸霎时红白交加,暗暗责怪自己在王爷面前失了分寸,“抱歉王爷,恕妾身得意忘形失了礼数,妾身这就去祠堂抄写佛经悔过。”
她突然跪下,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吓了宁王一跳,连忙将人扶起来,“没有没有,你喜欢喝就多喝点,我那儿多得是。”
恐自己万一再说出什么话让宁王妃给自己下跪,宁王尴尬地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屋去,稍后宁王妃便听下人说王爷去军营了。
宁王妃叹了口气,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难得王爷挂念自己,带了礼物回来。
收回杂念,宁王妃大概推测出他们的身份。
“几位可是打淮平县来?”
凌息迎上宁王妃的视线,看出她猜到他们的来历,坦然道:“对,不知王妃可有听王爷提起过我们?实不相瞒,我们与王爷正在进行合作。”
“王爷看上了我们家的水泥路,打算在闭城修建,我和相公顺道来看看修得如何,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只是这一路上,似乎没有看见修路的人……”
前往闭城的路上,凌息一直留心观察修建水泥路的进程,然而别说完整一条水泥路,连施工队的人影都没有。
“水泥路”三个字宁王妃有印象,王爷鲜少同她提正事,或许“水泥路”太过新颖,王爷刚回来那阵在饭桌上跟她讲过,那路有多么神奇。
宁王妃一直认为是王爷夸大其实,世上若真有那样神奇的道路,域阳作为皇都怎会没有,反而出现在一个小地方。
如今见到研究出水泥路的人,哪怕宁王妃再不可置信也得相信,王爷说的是真的。
“原是要修的……似乎因为银子不够,不得已搁置了。”宁王妃知晓的不太多,隐约听了一耳朵。
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拿不出修路的钱,实在叫人汗颜。
气氛逐渐凝滞。
就在此时,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大步流星迈进屋内,“霍兄!凌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既然来了,便在我这儿多玩玩。”
盛弘新带着身臭汗用力给了霍琚一个拥抱,霍琚眉毛瞬间拧紧,一把将人推开。
“哈哈哈哈,好兄弟你居然嫌弃我,我这可是正宗的男人味儿,你腿彻底痊愈了吧?咱们切磋切磋。”
“东南,去把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我好兄弟住。”盛弘新吩咐小厮。
“这不是柳大夫吗,你也来了,欢迎欢迎,我府上有不少旁人送的药材,待会儿叫人领你去挑挑,喜欢尽管拿去。”盛弘新自然记得柳仲思,毕竟是救命恩人秦大夫的外孙,并且是个罕见的疡医。
视线继续往旁边挪,一身玄衣,浓眉阔目,高大健硕,看他的眼神略显不善。
盛弘新挑了挑眉,不认识,为什么不待见自己?
从气势,站姿等细节可以明显看出此人参过军。
“正平。”霍琚压低声音警告。
邵正平立刻收敛目光,恭敬同盛弘新行礼,“参见宁王。”
盛弘新并非多好脾气的人,不过看在霍琚的面子上轻拿轻放,“起来吧。”
等等!
霍琚他们直接找来宁王府,意味着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啥时候暴露的?
盛弘新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见过霍将军。”王侍的声音狠狠拽回盛弘新的神志。
霍将军?什么霍将军?哪儿来的霍将军?
盛弘新猛地扭头,自己的侍卫统领正在向他的好兄弟行礼!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看王侍,再看看霍琚。
灵魂出窍般钉在原地,脑子里持续闪回他在霍琚家大言不惭的画面。
当着本人面说人家坏话,吹嘘人家是自己手下败将,不仅如此,他还发表过不喜霍琚的言论,同时与本人称兄道弟。
此时此刻,盛弘新恨不得有个地洞供他钻进去,面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变化多端。
脑子里仿佛堆满火药,瞬间炸得他脑花飞溅,原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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