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龙傲天[穿书](102)
叶家家主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想就好, 不想就好。
他满怀欣慰:
我儿真是太过懂事, 事事顾全大局,委屈自己。
真是叫人心疼又无奈。
叶非折怀疑自己是在外面世界待了五年的缘故,确实和叶家家主生疏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搞不懂叶家家主是怎么想的?
“我如今身为玄山仙首,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父亲怎会认为我有炸六宗,炸叶家的想法?”
叶家家主顺口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没炸过。”
叶非折:“???”
叶家家主见他发蒙,便提醒了他一句:“你忘了你十几岁的时候,我不在家,长老们非逼着你练剑的那次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非折还真想起来了一点。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还未拜入师门,也未觅得良师,迟迟拖着不肯修行。
叶家家主纵容他,哪怕内里急得心急火燎每晚睡不着觉,面上仍然是气定神闲的养气好功夫,从来都是谁不急,也不怕叶非折浪费自己的不世天资。
旁的叶家长老,可就没叶家家主那么好耐性。
所以乘着叶家家主有事外出时,他们几个老不死的暗戳戳动了心思,将叶非折叫过去,硬是要逼着他学叶家祖传的功法。
叶非折一开始还敷衍了他们几句,等到长老要动真格时,叶非折比他们更快一步,将手上功法撕了,玉简砸了。
他手一扬,纸屑玉屑如雪花,在空中飘然纷飞,差点没把几个长老气出个好歹。
哪怕叶家功法从来不缺备份,叶非折此举未免也太过大不敬。
“荒唐!”
长老想也不想就斥责道:“叶家祖传的功法,岂容你一个小辈动手玷污?”
“叶家向来以家主为尊。”
叶非折慢悠悠地道。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没后来在玄山数百年养出飘渺似天人的风度,却锐利得逼人,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极具侵略性的,凛冽出一片此目到极致的艳色。
“希望你们记得,我为家主独子,叶家少主,论起来,远比你们更有权来处理这些东西。别说是拓本,就算是原本,我毁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老脸色难看到极致:“好小子,年纪不大,学会了拿身份压人?”
叶非折抬起眼睛看他们一眼。
他尚是少年的眼睛。
因此傲慢轻狂到理所当然,哪怕看着长老,也明晃晃地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拿辈份压我,我用身份回压,一来一往,很公平嘛。”
“血口喷人!什么叫拿辈份压你?”
长老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去,重重一拍香案:“我们全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是叶家少主,不是我们晚辈,你看看我们愿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
叶非折拈起仅存的一枚玉简,轻轻将其放置在桌上。
他手指纤白,压在玉简上时硬生生将上等美玉衬成了顽石,偏偏人又极凌厉,不言不语时都盛气凌人,哪怕旁的再美,也叫人不敢亵玩。
也许是怵于叶非折的气场,玉简碰到硬木时轻微的一声脆响,竟让长老纷纷闭了嘴。
叶非折唇角微翘,声音却殊无笑意:“为我好?”
他两根手指复拈起玉简,随后松开,任由其撞上坚硬地砖四分五裂:“也不看看它们配让我修习吗?就说是为我好?“
长老被他那么三两句一损,脸上实在挂不住。
无奈叶非折身份尊贵,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在那生闷气。
他最后气到胡子直翘:“岂有此理!祖宗功法,岂是你这等黄口小儿可以随意评说的?先给我去祠堂里跪三天再说!”
说罢长老就气呼呼甩袖走了,估计也是知道眼不见心为净。
叶非折既没老老实实去祠堂跪着悔过,也没追上长老痛哭流涕抱他大腿认错。
他做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
他在叶府中放了一把火。
火用的是灵火,相当难寻的天材地宝,因此能在以各色珍稀材料筑造的叶府中烧起来,长老们前去灭火时非但没扑灭,还把自己胡子给点着了,急得手忙脚乱。
还是等叶家家主回来再解决的火,差一点就要烧到叶家祠堂。
当时叶家家主望着火光里少年红衣的背影,心头便是咯噔一跳。
他并不是气恼叶非折顽劣胡闹。
像叶非折这种生来尊贵,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有哪个在年少时没顽劣过,没胡闹过呢?
然而叶家家主隐隐地生了一种预兆,一种担忧。
他总觉得叶非折不羁,不会受控于世间任何事物,也没人没事能困得住他。
可这不全然是件好事。
因为自古锐极必折,利极容易自伤。
名剑多,能从出鞘至归隐都全须全尾的名剑能有几把?
这件事后,叶非折再受不了叶家,前去玄山拜师。
事情虽是平息,叶家家主却一直将其记在心里。
炸叶家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叶家家主相信自己儿子,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叶非折眨了眨眼,有点出神。
当了太久的仙首,什么脾气棱角也该被磨得差不多,叶非折都快忘了自己有过这种时候。
又倔又犟,喜欢孤注一掷,还喜欢不撞南墙不回头。
若是……
若是换当时那个自己在楚佑的世界,别说是完成任务,没有第一时间打爆系统狗头,已经是客套有礼,为人着想。
是怎么会变得后来那般模样的?
叶非折一想这个,脑中便有些痛,像是弦绷太紧绷出的压迫感。
痛归痛,他关于这方面的回忆却是空空如也。
还是疑惑的叶家家主出声,拉回叶非折思绪:“既然你不想炸六宗,也不想炸叶家,那你想干点什么很重要的事?”
叶非折想也不想就道:“我不能告诉你。”
“……”
亏得是叶家家主,要是换成旁的人在这,恐怕都已经和叶非折动起手来了。
“但是——”叶非折神色罕有地认真,“若是这件事情做不好的话,一定会影响到仙魔两道的大势,也许是天下苍生也说不定。”
祸世血脉就是定时火|药。
就是叶非折打一百个一万个保票,他也操控不了祸世血脉。
“儿啊。”
叶家家主颇为沧桑地叹了口气。
就在叶非折以为叶家家主会像往常一样唠唠叨叨长篇大论的时候,叶家家主冷不丁给他来了一句:“你已经是玄山仙首了。”
叶家家主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包容,也通透慈爱:“若是我只把你当我独子,当叶家少主,当那个一把火险些烧了半个叶家的少年,什么都帮你担着,什么都帮你收拾。那我当然应该阻止你,不让你去做,免得惹出我没法收拾的烂摊子来。”
叶非折动了动唇。
在异世的五年太久,久得让叶非折有点忘记了他从小便是享尽深恩的那一个。
他竟然在面对叶家家主时,也会生出无所适从的疏离惶恐,也会陌生得说不出话。”
“可是你不是。”
叶家家主目光深深。
他未尝没有私心,未尝不像俗世间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希望叶非折普普通通长大,成为一个平凡而善良的人,安安心心过一辈子。
这样叶家家主什么都兜得住。
可叶非折从来都不是池中之物。
他生来合该成为世人口中传唱的故事,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传奇。
“你如今已经注定成为玄山仙首,未来势必走得更远更高,爹也追不上你,更不能时时帮你垫着,帮你收拾干净。”
叶家家主手搭在了他胳膊上,动作很轻,意味却很重:
“以前我什么都能帮你,让你从心所欲,无所顾忌。但往后我能给阿折你的,只有一句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若是当得起,那没有什么重不重要,危不危险的,放手去做。”
“大不了,叶家再不济,爹再不济,还是能保你性命。”
叶非折很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
然后他颔首,重重地应道:“好。”
那一刹那的光景,十五岁的叶非折仿佛又重新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
也不尽然。
他比十五岁时更锋芒收敛,更沉得住气。
但又有那会儿的少年意气,傲骨胆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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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仙首,虽说绝大多数人都够不着那个见叶非折面的格,但总有那么几个他不得不见,或者说是他不能不见的人。
仙道六宗中,坠青天宗主江墨斗便是其中一个。
他此刻正和叶非折两两相对,叶非折面无表情看他,他也面无表情回看江墨斗。
其实仙道六宗中向来同气连枝,情谊深厚,叶非折他们师父长辈,六宗的诸位前任宗主皆是知交好友,连带着小辈之间也胜似同门师兄弟。
譬如说叶非折和绍孤光。
只有江墨斗是个意外。
他身为坠青天这一法修医修宗门的宗主亲传,上有不靠谱的师父,天天沉迷于牌桌之上,传言还因为打牌耽误过吃饭的衍算之术,差点没耽误过好几件大事。
下有热衷医术无奈自己是个脸盲的师兄,没闹出过医闹已经是谢天谢地。
江墨斗顶着宗门师父师兄的这三重压力,硬生生是咬牙扛起了坠青天,靠着在坠青天话不多说就是打的作风,变成了他师父见他会心虚收起牌,他师兄见他脸盲暂时能治好,宗门弟子见他会默默收起话本的那种鬼见愁。
这也造就了他的个性。
不苟言笑,分外严肃。
话不多说,多说动手。
因此,江墨斗最看不起的,就是叶非折、绍孤光这等徒有其表,浮浮夸夸的少年公子。
从少年时,江墨斗机和叶非折水火不容,一直咬着牙杠到现在。
他盯着叶非折,非常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句:“仙首。”
叶非折十分领受这一句,甚至还故意装出歉然模样道:“你说什么?”
江墨斗:“……”
叫一声仙首已经是看在坠青天和玄山的世代交情上。
第二声没可能的,这辈子都没可能的。
他冷哼一声:“我说,祸世即将现世,请仙首早做决断。”
这也是为什么江墨斗和叶非折两相仇视,还是要来玄妙峰上跑一趟的最根本原因。
只是正常人不会像江墨斗一样,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直接摔原因,一点修饰铺垫都没有。
要不是叶非折听祸世这个词听得本能性心生厌烦,可能都反应不过来江墨斗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