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76)
“我成不成亲,与你何干?”温瀛压着怒气问他。
“你看你又生气了,”凌祈宴十足无奈,“你这人就是心眼太小,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总是摆出副棺材脸来惹人嫌。”
“你成不成亲是与我无关,可你打我主意,就与我有关了,说实话吧,我还挺喜欢你的。”
凌祈宴盯着温瀛那张脸看,心想着美人果然是美人,哪怕这副表情实在不讨喜,这张脸依旧叫人看了心脏怦怦直跳:“我其实还挺乐意陪你做那码子事情的,哪怕被占便宜的那个是我。”
“但你不能总是气我,更不能欺负我。”
“且我绝不做你的娈宠,哪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也别想。”
温瀛阴下脸:“是不是只要你看得上的,你都乐意让人占便宜?”
凌祈宴一噎,没好气:“说什么呢!好歹我以前也是个亲王,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占了便宜?明明只有你弄过我,你还对我这么凶!”
温瀛猛地将他攥至身前,盯着他的眼睛,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以为,我图的就是这个?”
“那不然呢?难不成你还真想跟我做夫妻?”
话说完,凌祈宴自己先愣住,触及温瀛那难以言喻的目光,竟一个字都再说不下去。
“……你说笑的吧?”
死寂一般的沉默后,凌祈宴艰难开口问:“你脑子真坏了?”
“你不想做皇帝了?”
“你有毛病啊?!”
心下莫名一阵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凌祈宴下意识地逃避,缩下去,拉高被子背过身,将自己卷进被窝里,再不想跟温瀛说了。
一直到烛台上的灯熄了,屋中再无一丝光亮,身后那人都再没发出过声音,始终缄默不言。
起先还提心吊胆着,到后面实在撑不住,凌祈宴的眼皮子耷拉下去,慢慢阖上眼,就这么在温瀛房中的床里,沉沉睡去。
睡着之前迷迷糊糊中唯一想到的是,这人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53章 狗蛋其人
天光微熹。
凌祈宴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都缠在温瀛身上,愣神片刻,赶紧手忙脚乱地从人怀里滚出去,恨不得再扇自己一巴掌。
他一动,温瀛也缓缓睁了眼,偏头看向他。
床帐里光线昏暗,但温瀛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一大清早的就凌厉非常,被盯住的凌祈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低了头不再看他,将被他夹在双膝间的那条腿慢慢抽出来。
刚抽一半,温瀛忽然一个翻身压上他,凌祈宴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再之后,察觉到温瀛身体的变化,凌祈宴绿了脸:“你你你,你放开我……”
温瀛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昨夜说,乐意做这事。”
“我没说过!嘶——”
他的一只脚掌被温瀛捉住,那人带着薄茧的手指腹贴上他脚踝捏了一下,再往下揉上他的脚掌心。
凌祈宴当下就受不了了,吐出的声音都是软的,眼里含起一包泪:“你放开我,别捏了。”
他越是这么说,温瀛的动作越是放肆,放开他的脚,却一路沿着他小腿肚往上捏。
再将他的两腿并拢,温瀛的另只手又摸进他中衣里,贴至腰侧。
半个时辰后,凌祈宴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温瀛已披着中衣起身,叫人送进热水来。
被温瀛抱进浴桶里,凌祈宴终于回神,抬手就想扇他,被温瀛捉住手按进水中:“赶紧沐身,去用早膳。”
……太过分了。
大腿内侧一片通红,坐进水里更是火辣辣的痛,凌祈宴越想越憋闷,从前只有他可以这么对这个混账,现在这个混账根本完全不顾及他,还强迫他,他就不该跟着这人一块出来。
算了,他忍,等回了京,立刻去江南,再不要见这个人!
用早膳时,凌祈宴依旧气呼呼的,东西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温瀛淡声提醒他:“现在不吃,等晌午到了下瑶村,你只怕更吃不下嘴那里的东西,你打算再饿一整天吗?”
凌祈宴又默默拿起筷子。
辰时,由广县县令作陪,亲王仪仗启程往下瑶村。
出城之后便是绵延不见头的山路,凌祈宴坐在车窗边,安静看向窗外,心神有一些恍惚。
他原本该在这种地方长大,和这里绝大多数的贫苦百姓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还没有温瀛那样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出人头地。
想到这些,凌祈宴心里不好受,仰起头,紧闭上眼。
温瀛看他一眼,眸光动了动,再默不作声地转开视线。
到达下瑶村已至巳时末,里正和村长已带了全村人在村门口等候,远远瞧见亲王仪仗过来,一齐跪到地上。
温家人与那位赵老先生跪在人群最前头,温猎户虽不在了,但他还有一个亲兄弟和两个堂兄弟,都是这村子里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温瀛自车上下来,亲手将他的几个叔叔和老师扶起,那几人起先还有些战战兢兢,听到温瀛依旧像以前一样称呼他们,俱都流下泪来。
凌祈宴跟在温瀛身后,不出声地打量眼前这些温家人。
来之前温瀛就说过,温猎户的亲兄弟与他长得极像,这个庄稼汉子高大魁梧,虽面有沟壑,但长相实算周正,看到他,凌祈宴已能想象温猎户的模样,一时间更是呐呐无言,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着急进村,众人簇拥着温瀛,先上了山。
温猎户就葬在这村子的后山坟场里,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坟包,如今已按着侯爵规制修葺一新,坟前竖起高大的玉碑,日夜有人守墓。
温瀛在碑前洒上三杯酒,众目睽睽之下跪地,又磕了三个响头。
凌祈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木愣愣地随着温瀛做同样的事情,直到从山上下来,依旧是那副浑浑噩噩有如丢了魂的模样。
回村之后,温瀛带着凌祈宴,直接去了小叔家。
他父亲从前是猎户,家在山里,几个叔叔则就住在这村子里,伺弄家中那几亩地。
这下瑶村地处偏远荒山里,是这十里八乡最穷苦的村落之一,地也不好种,温家孩子又多,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温猎户已经算是几个兄弟中最有本事的,至少还勉强供得起温瀛念书。
温猎户去世后,全靠那位赵老先生资助,温瀛才能继续上学,这几个叔叔也没少接济他,家里时常揭不开锅,但只要有一口吃的,都不会忘了温瀛,待他如亲子一般。
这些人都是本分老实之人,在温猎户被追赠侯爵后,广县的县令就来过这下瑶村,说要将他们接去县城里,他们没敢去,县里送来的银钱也没敢收,后头是温瀛特地派人送来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他们如今的日子才好过许多。
温瀛给凌祈宴介绍家中这些长辈,除了一众叔叔婶娘,家里的老人大多已不在,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叔祖母,当年就是她,接生的他们两个。
温家这些人没什么见识,但并非什么都不懂,虽没明着说,都已猜到换孩子这事,只没想到被换到他们家的,会是皇帝的儿子。
这等天大的祸事,他们连想都不敢多想,刚知晓事情时,甚至以为即将大难临头。
好在皇帝非但不计较他们这诛九族的大罪,还给他们兄弟追赠爵位,如今温瀛这孩子更是亲自回来拜祭,才叫他们既惶恐不安,又愧疚万分。
凌祈宴有一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跟着温瀛叫人,那些人哪里敢应,哪怕知道凌祈宴才是他们兄弟的亲生儿子,可面前这位看着金尊玉贵的小郎君,他们连多打量一眼都不敢,更别说做其他的。
凌祈宴低了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满腔难以言说的郁闷。
晌午这顿就在这温家用的,庄稼人向来只吃早晚两顿,但为了招待温瀛和凌祈宴,家中叔祖母和几个婶娘忙活了一早上,做出了一大桌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十分丰盛的膳食。
凌祈宴随着温瀛坐上桌,面前的这些菜食在他看来卖相其实极其之差,从前根本无可能出现在他的膳桌上,但看另一边小桌上那些孩子渴望的眼神,和那咽口水的表情,他便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从来都吃不到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