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85)
又洗了个澡,被抱回干净的床褥里,凌祈宴终于缓过劲,就着床帐外的那点火光,看清楚了温瀛系到他右侧脚踝上的东西,是红绳穿着的白玉石。
温瀛捏着他的脚掌,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脚踝打量。
凌祈宴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且像了他那个艳色绝伦的娘,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肌理皙白滑腻,就连脚踝这样的地方,都骨瘦均匀、线条流畅优美,系上红绳,更添了些难以言喻的淫艳妖靡之色,叫人移不开目光。
“我不要戴这个,我又不是女人。”
凌祈宴哑声抱怨,伸手想去拽,被温瀛按住。
温瀛抬眼,幽幽火光映着那一双黯色的眸,嘴里含糊滚出声音:“戴着吧,挺好看的。”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凌祈宴仿佛觉得自己又被他从里到外地占有了一遍,浑身不适。
他拉高被子,翻过身去,不想再理人。
温瀛在他身侧躺下,一手枕在脑后,沉默望着床顶的房梁。
凌祈宴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眠却不得,白日里睡了太久,他这会儿实在没有睡意。
身后许久没有那人的声音,更叫他心下惴惴。
半晌,凌祈宴犹犹豫豫地翻过身。
温瀛依旧一动不动地平躺着,敛着眼睫,也不知睡着没有。
凌祈宴心里不由生出稍许异样之感,安静看他片刻,手指伸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一戳。
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凌祈宴像触到烫手的山芋,赶忙缩回爪子,温瀛缓缓侧过脸,他倏地闭起眼,试图假装自己睡着了。
温瀛侧目看着他,凌祈宴的一张小脸紧皱着,眼睫还在微微颤动,连装睡都不会。
“睡不着吗?”
温瀛的声音低缓,难得温和,凌祈宴紧绷的心神骤然一垮,睁开眼,拉高被子缩下去一些,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温瀛:“你……怎么不睡?”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再走两日就能出冀州,到西北边城还需半月,你若是觉着这么赶路不舒服,我叫人放慢些行车速度,反正也不急。”
温瀛慢慢说着,凌祈宴一时不知当说什么好,哼哼唧唧道:“那我不是拖你后腿了,你就不该带上我一起去。”
眼见着他的目光又变得危险起来,凌祈宴赶紧闭嘴,不再说这个。
心里却不好受,他垂了眼,低下声音:“你白日里还说不要我做娈宠的,夜里就这么欺负我,以前你在毓王府,我就从来都没逼迫过你。”
凌祈宴想,他可真是个好人,那时温瀛不情愿伺候他,他还一直将人留着,百般对他好,结果现在呢?
“毓王殿下从前是将我当做娈宠?”温瀛忽地问他。
凌祈宴瞬间语塞。
有几个人会像他这样让娈宠弄自己的?这个混账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从前他们身份没调换时,他尽可以享受这事,因为这也是他给这人的恩赏,可是现在,他本就势弱了,还要做这些,好似真正成了那以色侍人之人。
凌祈宴越想越难过,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温瀛不出声地看着他。
“……我从前就算把你当娈宠,你也没吃亏,你怎么好意思说。”
温瀛伸手将他揽进怀中,在他眉目间落下一个吻:“不想做娈宠,那就与我做夫妻。”
凌祈宴下意识地闭起眼,彻底说不出话了。
上一回他脱口而出问这人是不是想与他做夫妻,温瀛默认了,被他骂坏了脑子,这一回,温瀛在他耳边仿佛梦呓一般说出这句,他却骂不出口了。
虽然,他还是觉得温瀛脑子有毛病。
两个男人,做夫妻?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这人还想争帝位,做皇帝的不说三宫六院,皇后皇子总要有的,他们能做什么夫妻,逗他玩儿吗?
想到这个,凌祈宴心里分外不舒服,更生出股莫名的委屈感。
三宫六院有什么了不起,他也能有自己的小狗蛋,他才不要跟这人做夫妻。
将还揽着自己温存的温瀛推开,凌祈宴翻过身去,脑袋缩进被子里,再不理他,逼迫自己屏除脑子里那些荒唐念头,很快沉沉睡去。
耳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温瀛轻闭了闭眼。
沉定心神,他小心翼翼地将人纳入怀中。
清早。
凌祈宴一觉醒来,已快至辰时末,身边床榻早就空了,他睁开眼,愣神片刻,坐起身,又因牵扯到痛处,倒回床里。
江林带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凌祈宴软着身子靠坐在床榻边,抬起右脚瞅了片刻那根系在脚踝上、镶嵌玉石的红绳,嘴角微撇。
系着这个在脚上,好似被人打下了什么标记一样,太叫人不爽了。
温瀛进门来,正看到这一幕。
凌祈宴敛回心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启程吗?”
温瀛随口道:“用完早膳再走。”
有小太监跪到凌祈宴身前,正要帮他穿袜子,温瀛示意人:“你退下。”
那太监赶忙退开到一旁,温瀛撩开衣摆,半蹲下身,捉住凌祈宴的脚,从太监手里接过袜子。
凌祈宴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抽身,但被温瀛掐住脚掌,根本挣不开,脚掌心被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凌祈宴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软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偏偏这个混账最知道他死穴在哪里。
“你别揉了……”
温瀛抬眸看他一眼,又捏住他脚踝,轻轻拨了拨那根红绳:“这个不许摘了。”
凌祈宴不高兴地用脚趾去弄他大腿:“凭什么你说不摘就不摘?”
这人的大腿肌肉都硬得跟石头一样,凌祈宴弄不动,又狠狠踩了他两脚。
温瀛的目光沉了沉,再次捉住他做乱的脚掌,揉得他愈发受不了,只得服软,低下声音求饶:“别弄了,我不摘了就是。”
……算了,凌祈宴气呼呼地想,东西都给他系脚上了,他再摘了,只会惹这个疯子生气,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温瀛终于放过他,帮他穿好鞋袜。
凌祈宴站起身伸懒腰,下人已将门窗打开,他看到窗外院子里正吭哧吭哧练拳的温清,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小子才十六岁,就生得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的,壮实得跟头牛一样,难怪名字就叫大牛,凌祈宴看看他,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不免有些憋气,好歹他们是堂兄弟,怎的就一点不像,他这长相、身子骨尽像着他那个柔弱菟丝花一样的娘,幸好个头不矮,这点应该是像了他爹。
“你看什么?”温瀛在他身后沉声问。
凌祈宴抬眸,再看一眼镜中比他高了有大半个头、身形精壮挺拔的温瀛,深觉自己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赢他了,愈发的郁闷。
温瀛提醒他:“去用早膳。”
闷闷不乐地坐到桌前,凌祈宴拿起筷子,心下哀叹,他连温瀛都打不过,更别提他还带了两千兵马。
这会儿终于彻底放弃了半路逃跑的打算。
温瀛叫人去将还在外头练拳的温清叫进来,跟他们一块用早膳。
温清不敢坐下,温瀛道:“这里没有外人,坐吧。”
他对这个弟弟十分看重,上路之后就一直将人带在身边,亲自指点本事,凌祈宴看着这温大牛憨头憨脑的模样,默默想着,幸好温瀛没被温家人养成这副傻样……
他简直没法想象一脸憨笑的温瀛,好似比他现在这副棺材脸还要可怕百倍。
话说起来,从三年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看温瀛笑过哪怕一次,这人身份变了后,人愈是阴沉得吓人,更别说笑了。
对上凌祈宴看向自己的略古怪的目光,温瀛淡定回视,凌祈宴讪然一笑,转开眼。
他还是不要跟从前一样去逼他笑给自己看了,老虎脸上拔毛,倒霉的是他自己。
用过早膳,温清去了外头,温瀛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凌祈宴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喝茶,有人进来与温瀛禀报事情,凌祈宴瞅了一眼,看打扮应该是温瀛的亲卫,但之前两日没在他身边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