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听到情郎开口。
是一个“好”字,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讲出来,倒是半点儿不像是天山大师兄平日的温和平静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小情侣就要好好贴贴(在写了169章还没有认真贴贴之后心虚地说)
第170章 休整(下)
白争流一直觉得,他们赶路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在罗城时,他们在听其他客栈食客闲聊。除了谈论御香坊旧址上出现的那个大大的“冤”字,当地人们也会谈论一些其他事情。
比如某位学子前些年中举,到如今,正是要赶赴春闱的时候。未防万一,最好还是早早出发。到京城早了,大不了花些银钱,租赁房屋,安心备考。如此一来,还能早早适应当地水土,不至于在上场的时候出差错。
出发晚了,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再赶上水土不服……说着说着,食客们“啧啧”摇头,像是已经看到举子惨然归乡的未来。
那么寻常情况下,一个举子从罗城赶到京城,要花费多长时日呢?
答案是三到四个月。
而如今,他们离开罗城,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已经走过半数路程。
这足以见得,说一句“赶路颇快”,真的不是白争流谦虚。
可他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情郎挥动马鞭的速度,还能更快。
以至于刀客都有些同情自己二人的坐骑了。等到把马绳交给他们落脚客栈的小二时,白争流特地嘱咐:“用最好的草料。”
小二点头。
梅映寒补充:“若能从外买来什么豆饼、果子,需要加钱,直说便是。”
小二略感意外,但还是点头。
还朝白、梅两人夸,说他们不愧是江湖大侠,不但对百姓亲近爱护,对自己随行的马匹,都是如此和善照顾。
白争流听得好笑。尤其是在发现情郎竟然被小二三两句话说得耳根微微发红,似是难得不好意思之后,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大。
这么笑着笑着,听到梅映寒对小二吩咐:“烧些热水,待会儿送到房中。”
小二“哎”了声,笑呵呵地应了。
白争流:“……”眼神晃了晃,慢慢挪开目光。
小二倒是没多想。两个郎君同性,一般人还只会觉得他们是关系要好的友人兄弟。好不容易来到城中,想叫水洗去身上风尘,再寻常不过。
白争流却不能不多想。
不光是视线转开,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许多,脑海当中浮现颇多画面。
在一起这么久,没亲近过是不可能的。可惜往往是浅尝辄止,匆匆了事儿。
毕竟他们刚刚确认了关系,就收到来自玉涵、韩殊的信。紧接着离开天山,从暮冬至初夏,转眼小半年过去,其中大半时间都在赶路。
都不是放纵自己的人,少些更深入的事情也无妨——白争流原先只是这么觉得。可今天,他从梅映寒口中听到了另一重情郎的挂念担忧。
他是想要和白争流亲近的,唯独担心白争流会不舒服。
为此,他愿意忍耐、愿意克制,若不是今天早晨白争流一时兴起,提刀与情郎比拼。飘荡在梅映寒心头的那点火苗,说不定还真让他自己扑灭了。
唉,映寒就是想太多。
白争流想完这些,叹气。
这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屋子。
梅映寒正在收拾床铺、检查门窗。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白争流留意到情郎的目光。其中似有担忧,看得刀客莫名。但也没莫名太久,因梅映寒很快说:“争流,若是你累了……”
白争流又笑了:“我可比你晚起太多。”说着,又用目光上上下下地在情郎身上扫了扫。
刀客笑着问:“不过,映寒,若是你累了,咱们今日便早些歇下吧。”
梅映寒:“……”
梅映寒礼貌地:“我倒是觉得还好。”
明明还是平静温和的语调,可不知道为什么,白争流竟从中听出几分不同意味。
他又笑了。
没一会儿,小二来敲门、送水。
去迎门的是梅映寒。他客客气气地朝小二道谢,客客气气地提出,可否再烧一点。
不过新烧好的水备下后不必敲门,放到门口即可。再有,若是方便的话,自己二人晚些时候兴许还要去后厨。
小二挠挠头。
这些都不是过分要求,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叫水就叫水呗,放在门口做什么?
至于后厨,平素有这种要求的客人不少。往常都是些口味精细的老爷夫人,对吃食颇有将就,行在途中也不忘带上精通厨艺之人。
他们是大店,早早专门开辟出了一片地方。自家的食材都不在那儿放,客人们有需要的话直接去用就行。就是柴火用太多的话,客栈会收取一点费用。
把这些事情与江湖客说清楚,小二见眼前一身白衣的剑客点头,给自己手里塞上银钱。
小二掂量一下。虽然还是觉得对方要求奇怪,依然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只是在下楼之后,他没忍住,和店里打杂的提了一句。
打杂的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这还用说。夫妻两个,难得落脚一次,可不是……”
小二:“哎?这你可说错了,那是两个男的啊!”
打杂的:“……”
小二冥思苦想:“莫非是女扮男装?”
可那位玄衣大侠姿态潇洒,容色俊逸,分明是样貌气度都一等一的郎君。
打杂的:“……”
打杂的眼角微微抽:“让一让,你挡到我擦桌子了。”
再说楼上的白、梅两个。
今日奔波,依然有出汗。
既然出汗了,擦洗一下,十分应当。
昨日在溪水旁边,白争流这么想的时候,是怀揣着十足正经的心情。
虽然后面发现了情郎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也仅仅是觉得有意思,只想着把这点记下来,方便后面逗弄对方。
到现在,分明是做一样的事情,为什么感觉那么不同呢?
白争流想不明白这点。一定要说的话,倒是也能捉住一些原因。大约是此刻映寒距离他太近,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尺来长的距离。屋子又太亮,能分辨出对方身上的寸寸皮肤,包括皮肤上的各种新伤旧伤。
白争流甚至能记起来,其中某道伤口是在什么时间受的。
这么一想,他看梅映寒的眼神之中就多了些许旖旎之外的东西。
梅映寒有所察觉,叫他名字:“争流。”
白争流把目光抬起一点,去与自己的情郎对视。
梅映寒朝他笑笑,说:“都是些已经好了的伤处。有了灵气之后,它们愈合得快不说,颇多陈年伤痕也开始淡化了。”
白争流笑道:“这是好事。”
“是。”梅映寒看他,“但我看你仿佛还是多有烦忧。”
白争流耸耸肩,“自然。你看我,怕也是一样感觉吧?”
梅映寒叹气:“自然。”
白争流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了不太适合这个时机的话。
瞧瞧情郎的目光,都要从炽热变成心疼了。
白争流咳了一声,迟来地补救,问:“映寒,我想摸摸你的伤处,可否?”
梅映寒喉结又是微微滚动。
白争流还要补充:“也不光是我。你也……碰一碰我的伤处,如何?”
梅映寒还能说什么?
纵然情郎开口之前,他心头有千言万语。到这会儿,也都统统凝结成一个“好”字。
手指细细扫过指尖之下的伤疤。
感受着上面的细微凸起,慢慢地,又挪到其他地方。
身上的水珠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干透了。只是时间推移,上面又多了新的东西。
是汗水,也是来自另一个人的热度。
恍恍惚惚之中,白争流轻轻抽一口气,手臂勾在情郎脖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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