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本家!找老爷夫人!再问问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再不出来可就这事儿可就真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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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武英殿中。
半刻前本次殿试一二三名新鲜出炉。此时本科状元正两位内监的俯视下低头戴上赤红描金边儿的状元帽,着状元服。身边立着一匹油光水滑的高头骏马,胸戴大红花,一双马眼黑溜溜的,似是也很神气一般。
原本这大红色一套装束是较俗气的,但那穿戴的人一抬起头来,略蹙着眉,却端的是玉面浓眉,挺鼻星目,竟比那画中的状元郎还有俊俏十分。
常守洸见站在叶京华周围的几个小宫娥绯红着脸,一眼一眼瞥向那边儿的样子,冷嗤了一声,也转过眼去看这位新科状元。
只见叶京华侧立于马边儿,抬手轻抚了一下马背。动作一派公子风流,连带着身上俗气的衣裳都带了些贵气似的。
常守洸暗地里撇嘴,同为男子,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叶公子确实是俊。但装得他心烦,跟个雕塑似的,没有活人气儿。也就能骗骗那些个没见过世面,将他崇拜得跟什么似的。
常守洸腹诽一番,自知是有不爽自己此次殿试落败,又当了第二的缘故。
他本来更加不服气,可元治帝看了叶京华的卷子,当即大笑,竟让内监将卷子发下去让所有进士传阅一遍。常守洸自然也看了,这一看,便不得不服了。
让众人传阅了还不算,元治帝直接下令让书坊立即印一份出来,随着殿试张榜一起贴在夫子庙前供所有人随意阅读。
这可是前无古来的一件事,今日之后京城中对叶京华的任何质疑便不攻自破,虽隔了九年之久,他的叶京华名号恐怕是要再次高悬于众学子之上了。
第45章 辞别
他盯着叶京华看了半响,眼神都能在人背后烧出一个洞来。待叶京华转过身来,又故意很明显地‘啧’了一声,面上似笑非笑。
谁知叶京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面上古井无波,一手拉着缰绳,瞬时飞身上马。旁边守马的内监见他如此举动,差点没被吓死,赶紧上前扶住马背,要是让状元郎摔出了毛病他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然而此番景象落在常守洸里则是又另一番意境,不仅考学没考过,耍帅的先机还被夺了!没见那旁边儿的小宫娥看着虽男子翻身上马而飞起的赤红衣摆,桃腮泛粉,双眼剪秋水,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吗!
岂有此理!
常守洸差点气死,在武学一道难道他还有输的道理?立马同样翻身上马。他刻意没用手撑着马背,以显身姿轻盈之态。却没料到宫中为漂亮养的御马哪里比得过他平日里骑的那些边疆战马那般结实,他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这一下直接将人家给坐坏了。
马儿顿时仰起脖子嘶鸣数声,养马内监急忙拉住缰绳,好一会儿才让马儿平静下来,这才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悸地抬头对常守洸道:
“常老爷,您这也太豪放了。若是这畜生受了惊、将你了摔下来可怎么好啊?”
常守洸画虎不成反类犬,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在宫女们的低笑下坐在马上,终是老实了。
“送状元榜眼探花老爷出门——”
随着内监拉长嘹亮的报喜声,乐坊司奏起喜乐,太和宫前两列美貌宫女交到相送,手捧牡丹芍药等各类鲜嫩花瓣儿,一路芳香平铺至神武门外。
饶是常守洸丢了状元心中再郁闷,也渐渐被这番情景所感染,面上带了笑意。等出了宫更是不得了,京中众人都知道今日殿试放榜,且状元是大名鼎鼎的叶家嫡次子,因而前来观礼的人群尤为繁密,都想要一睹这传说中宛如天宫瑶台仙人托身的公子哥面貌如何,能否配得上他的极盛的名声。
这会儿不仅路面儿上挤满了人,连那两旁的酒楼上都站满了看客,待宫门里两位拂尘内监开路,身后骑着三匹高头骏马的一甲头三名露面,人群中陡然爆发出极盛的声浪。
走在最前头的叶京华蹙了蹙眉。
常守洸却是极为惊喜,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见观礼的人群如此浩大,心中骄傲不亚于他在校场第一次射中靶心。
众人见他坐于高头马上,仰着下颌,看着年纪极轻,长得又俊,便也纷纷同他作乐。常守洸还没走出二里地,身上已挂满了无数花瓣儿绢帕香囊,一时间身上芳香扑鼻,如同掉入了女孩儿的脂粉堆里。
古话说有榜下捉婿,但能逮住一个这骑马的那更是喜上加喜,京城中人在这一日都抛弃了往日的内敛礼数,小姐们或是亲自上阵扔香囊丢手绢,或是推父兄帮自己出头:
“榜眼老爷娶亲了没有?小人有女正值芳龄——”
“探花郎可是有家室了?”
“常公子!粉绢青边儿绣荷花的是我家妹子的手帕——”
凡此种种不绝于耳,常守洸久居边疆,还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闺阁女孩儿,一时间非常享受,两颊通红,眉尾恨不得飞到鬓角里去。
然而很快,他却注意到一件奇怪之事——叶京华身上竟一个荷包手绢儿都没有。
呦吼?常守洸挑起眉,心里对自己得到的香囊等物更多而有些沾沾自喜,但又有些奇怪,叶二公子这张脸难不成不合外头女孩子的口味?
他心中好奇,故意拉着马走快了几步,与叶京华的马并肩。
结果他偏头一看,当即心里’哟’了一声。
这脸冻的,能挂下一两霜来。
不怪他觉得叶京华装。在常守洸眼中,这人自殿试以来每日都是拉着个脸,说什么都是淡淡的,半点儿不与人亲近,看得他瘆得慌。
然而今日一看,原来在宫中叶京华都算是给了他们好脸了,现在这幅神情才真是能冻死个人!
怪不得女孩儿们都不敢往他身上扔帕子,这跟阎王像似的,谁不绕着走?
正在常守洸腹诽之时,不知哪个胆大的小姐扔了张帕子过来,正正好落在叶京华身*上。
他便自侧面看着叶京华睫羽微动,低下头来,指尖随手将帕子拨开。
那一片儿馨香的丝绸便这样飞了出去,落到地上被马蹄踩住,没几下就裹了一层灰。
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常守洸在内心道。摇了摇头,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叶府真真儿是奇了。主子像冰,仆人却跟炮仗似的。”
他这句话说得极小声,被喧杂的人声掩着,本是不该被旁人听见的。然而叶京华竟然偏过了头来,星眸自眼尾闪出光来,偏头看向常守洸。
常守洸被抓个正着,愣了一瞬:“你听见了?”
叶京华看着他,道:“常公子所言何意?”
“啊。”常守洸道:“没什么,不过那日遇见了你府上那个叫宝珠的下人,将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厉害得很,便随口感慨两句。”
此话一出,他就感到叶京华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变了,此时倒像是真把他看进眼里了:
“……你见过宝珠?”
常守洸一愣,点了点头道:“对啊,他不就是你家那个考上了进士的仆人吗?放榜那日他在腾金阁吃酒,我也在,就碰上了。“
叶京华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接着点了点头:“原是如此。”说罢,他又抬起眼看常守洸:“常公子说当日他打了人?”
常守洸想起那件事,也是举得好笑,然而他看出叶京华的在意,不想就这么告诉了他。正盘算着怎么磋磨这小子一下,要不让他叫自己声大哥?
常守洸盘算着,抬眼便对上了叶京华琉璃般的一双眼眸,眉尾顿时颤了一下,手臂上登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算了,怪膈应人的。
常守洸摸了摸手臂,干脆都告诉了他:“那日放榜,有个姓王的蠢货在那边儿嚼你的舌根,他气不过,上去说了一顿。后来好死不死又在腾金楼遇上了,就把人打了。力气还不小,踹得挺有劲儿。”
虽他说得简略,叶京华却听明白了。他外面儿的闲言碎语心知肚明,加之上次曹濂已撞见过一次这样的事儿,便知道赵宝珠在他人面前大约是不如在自己跟前那般乖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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