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67)
几年后
祁谟:我禽兽。
祁容:我眼瘸。
祁谟:四哥不止眼瘸还怕鸡。
祁容:五弟禽兽不如还叫马踹了。
第 72 章、第七十二章
那一柄薄金打成水沫样裹珍珠的发梳在贺小芸微乱的发髻间夺目生辉。也不知匠人用了什么巧宗儿竟将金子打得出神入化, 再镶嵌一排韵色上佳的珍珠, 祁容看一遍便火从腹中生。张广之送廖依依来太师府上那日一同带来太子亲笔一封,里头清清楚楚道明这丫头的发梳是自己送的, 莫不可将廖姑娘当做小贼处置了。
那信管家爷过目后交于四殿下, 祁容原先还当丫头的发梳是五弟从宫里头带出来, 敢情不是,竟是自己母后做女儿时的珍爱。几日前听廖依依哭花脸说被抢了, 四皇子当下心里烧起急火, 按捺不发,等廖依依一出屋子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急召张广之率几十个侍卫撒开网去遍庄寻问, 不到半个时辰就收回信子来。说是廖姑娘午膳前进了胭脂铺, 也没买什么,过了一柱香就跑出来了。后来在街边捏糖人的货郎面前正看着新鲜呢,一位小姐带着侍女小厮上来就动手,一言不合竟将廖姑娘的发梳夺去了。
廖依依不知发梳是当朝赵皇后用过的头面, 只是哭弄丢了齐大哥与三哥哥的心意。祁容岂是那样好的性子, 哪家死丫头连自己母后的东西都敢抢了?当真是拔了这头恶蛟的龙须。张广之是明白人, 查明皇后娘娘的头饰落在了贺府,当即就要领命前去索拿。可四皇子竟忍住了气,命他按兵不动,他必要亲手将母后之物名正言顺地拿回来。
这般护母心切的真情若是叫赵皇后知道,恐怕要欣慰地泫然泪下。无奈四皇子是个忒别扭的性子,心里再恨再想, 至今都不肯见娘亲一面。
现下亲眼看娘亲的爱物戴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发髻上,祁容想装作无事也勉强了,笑里添了足足的嘲讽。听管家爷说母后自小受下人爱戴,虽没见过也能想出是何等端庄清婉,凤仪天下,怎么能叫这上蹿下跳的死丫头戴着娘亲最爱的头饰撒野?他若忍得下这口气今日就是东边落日头!
贺良材没想到小妹竟闯出来了,连忙叫人看座。家丁搬来一把太师椅摆正,祁容倒也不客气,慢慢坐下道:“贺弟也莫要叫小妹委屈,统归今日是叫我唐突了。令妹生性直爽也就算不得冒犯,有话不妨请小姐直说。”
“呸!什么直说不直说的!放开手!你们都给我放开!”贺小芸甩起身子将小厮骂退,本身这帮小子就不敢真对大小姐动手,小姐一甩便松手了。贺小芸整整袄裙,埋怨瞪了没用的娘亲一眼,冷冷喝道:“你是哪家来的?我与你无冤无仇,更没见过,你凭何要抢我嫁妆中的东珠,毁我清白!向来嫁妆放进箱中就算是女儿的了,我爹娘现下说话皆不作数!不送就是不送,本姑娘叫你放回去你听不懂是不是!”
贺英被自己丫头气得手掌直抖,颤着半边身子指着骂道:“反了!反了!这死丫头……这死丫头,来人,去给我取戒尺来!今日……今日我非要……”气得狠了后半句堵在喉咙里,嘶嘶呜呜过气。贺夫人从未见老爷对女儿苛责半句,今日竟当着宾客的面要动家法,一合计也扯开嗓子哭开了,跪下拖着贺英直嚷:“老爷要打就先打死我吧!莫要拿芸儿出气!打死我与女儿,府上就清净无事了!就让我带着芸儿一起去了吧!”
贺良材被娘亲与小妹哭闹得头疼,仿佛大锤凿着后脑,晕晕涨涨的。祁容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刻薄像,揉了揉眉间,起身道:“今日本是好心为贺府添妆,却不想倒给府上惹了祸事,是齐某来得时辰不对,就此别过罢了。”
“走?你休想!拿了本姑娘的嫁妆就想走,天下没这么美的事!”贺小芸惦记着那几颗心爱的东珠,刚在手中几日这就要没了?死活不肯松口,跳着脚叱骂道。
祁容刚欲转身又坐下了,道:“姑娘不说还好,这走近了一看……啧啧,还请问贺姑娘头上这柄发梳从何而来呢?”
贺小芸听完脸色就惊了,双手急着去摸发梳,嘴唇咬得胭脂色都吃没了,白得发慌。这本就是她在外边从别家女儿头上扯下来的,只因其样子新奇又金贵异常,绝非低价之物。这样好的东西戴在旁人头上不配,自己戴着出嫁才正合适呢。遂而添妆这日就显摆出来,果真无人不夸赞。就说她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里也没有一样比这个更拿得出手了。
“这是我在胤城攒珑轩叫人打的!你管我……怎么?拿了东珠还不知足,又惦记本姑娘头上的梳子了!你这贼眼可真会挑!”贺小芸急中生智辩道,她才不信今日这人还敢从女儿家头上抢过去看呢。
“攒珑轩?我倒还真是听过这间铺子呢。胤城……想必姑娘得此头面不下千两吧?”祁容晃着扇面儿说道,“只不过攒珑轩打出来的物件儿必定要烙上铺子的名号,若我要说此物不是呢?贺弟,此事你说说看?”
贺良材勉强挤出笑来,道:“齐兄说得有理,有理,是……是这样。芸儿,还不快摘下给齐公子看看!快回房里去!你这几斤几两还冲出来与齐公子叫嚷,不想活了!”心里不知怎么没底得很,心道太子下手无情绝不走空,这是要将贺家搜刮殆尽了。
“只是赶巧,我身边有个得宠丫头丢了一副头面,几日前好端端出门却散着头发而归,还说是叫人抢了。本身倒算不得大事,只是方才忽一眼望去,还真是一样样的呢。”祁容转过脸对贺小芸笑道:“丫头跟我哭了几日,心烦得很。贺姑娘若光明磊落,不妨将梳子给在下过目一眼。那丢了的发梳还是我亲手挑制的,绝认不错,如此也好还贺姑娘一个清白。”
贺小芸心里已是惧了,强撑着身子怒道:“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胡说什么呢!没见过,本姑娘一概没见过……送客!”说罢扭身就往里屋钻,也顾不得什么东珠了。贺良材连头都不敢再抬,心里算是明白透了。原先还当小妹高价买得心头好,原是在街面上硬抢来的!不仅是强抢豪夺,那丫头还是太子身边得宠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故而急道:“芸儿!给我站住!”
“张广之。”祁容收了折扇慢慢吩咐:“拿过来看看。”
张广之抱拳得令,蹬腿快蹿了几步就追上夺门而逃的贺小芸,一手捏住其头上发梳。只是练家子下手没准头,又不知道女儿梳头有什么门路,一拽拽不下来,竟是卡在发髻中。再发力一拽就彻底扯散了贺小芸精心束起的美人髻,这才将梳子带过来给四皇子过目。
贺小芸头上被男子拽了两番,顾不上疼就先蹲下抱住散发,堪如受了奇耻大辱。待嫁闺女被男子唐突还当面拆了发髻,看在里屋的夫人眼里连调笑都不敢了,一个个攥着帕子不敢吭声。今日这场面可不是酒淡茶凉后能当笑话说的轻重,若叫夫家听说了可连聘礼都不用还了,直接推了这门婚事。
“公子请看。”张广之双手捧道。念及是赵皇后爱物,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敬重。
“不错,还真是丫头的梳子。我可没见着上头有攒珑轩的印子,贺姑娘莫要说是被冤枉的。”四皇子细细端看,心里也是松口气。可算拿回来了,这几日只要想到娘亲的发梳戴在旁人头上炫耀,祁容就恨不得将贺小芸满头的青丝全数剪了。
“我……爹爹!娘亲!我、我不活了!”贺小芸青丝如瀑,垂至腰间,只不过当着满院子的人,当真是颜面无光,无地自容,这下也不用添妆嫁人了。这闹戏不出一个时辰必定传到夫家了,好嘛,下了重聘的清白女儿添妆之喜竟唐突外男,不仅叫男儿拆散了发髻,连头面和嫁箱里的宝珠都是公子家的了。哪怕盐官吏再是个大户也是不中用了。
贺夫人这回是真厥过去了,连忙被几个家丁抬回了里屋,丫鬟紧跟着伺候。贺英与贺良材面面相觑,叫苦连天,唉声叹气,也是猜出来这后果。无奈此事真赖不着太子,人家可是上门添妆道喜来的,本不愿入内院,是贺家非要迎进来。怪就怪自家的女儿没教养好,忍不下气莽撞冲出闺房不说,之前还张狂无度抢了太子身边人的头饰。只能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这就不活了?敢抢母后的东西,往后有你哭的。祁容深深看了一眼贺小芸的惨相,与贺老爷及贺良材恭敬拜别,规矩得挑不出来错处。待他回了客栈,便先问留下看守的侍卫:“丫头呢?”侍卫说廖姑娘方才借了一吊钱就跑出去了,现下还没回来。
“又跑出去了?当真是山里野惯了,一点儿规矩没有。”祁容揉着眉间,被贺家闹得头疼,总算是了断一事,已经谋划起另外的心思,又道:“回来就说本王有事,梳子也给她取回来了。”
一直等到过了午膳,廖依依举着一个新得的糖人,野兔儿般地蹿回了客栈。与她一同到的还有从三品尚书仆射家二公子退婚的信子,与糖人一般都是热乎的。人家还说若不退也能办喜事,只是贺姑娘名声败了,正妻是娶不得了,只能是二房。贺夫人不忍女儿以偏房的名分入府,忍痛直接将聘礼还回去。
客栈这边,祁容被廖依依翻来覆去问了几十遍喜不喜欢,才勉强点头说喜欢这糖人,实则烦得额头直上火。
“得了得了,你就不能端庄一些,成天横冲直撞的,谁家女儿有你聒噪?”祁容将书卷一放,实在被吵得看不下去。
“你可别嘴馋吃了它啊,我还叫货郎特特做成这个样式,人家还夸好看呢。”只见一根细竹棍顶着个大公鸡模样的糖人儿,直愣愣地戳在了四皇子的书案上。祁容白眼一瞥,看那顶着大红鸡冠子的大将军糖人儿在面前鲜活亮丽的,只觉得越看鼻尖儿越疼。
那货郎怕不是眼瘸吧?好看就怪了。嫌弃来嫌弃去,四皇子还是给它留下了,毕竟头一回接礼,勉强还算能看。
元志二十一年春,三月初一。皇三子祁商代元帝出征北辽,从玄武门出,随行御前轻骑五千。二十日后率豫州总兵携十万兵马北上,军心奋震,朝中轩然。元帝特封三皇子祁商为车骑大将军,命其北上讨辽。
刚刚将郡主视为妖异的传闻压下去,坊间却又流言四起,皆道因三皇子并非圣上嫡子,代君出征名不当、言不顺,只怕老天是要降下天罚。这等谣言元帝必定是不信的,疑心是祁谟故意放出去惊扰民心。只是若真是太子所为,一来意图太过打眼,二来太子又岂能提前算出天机?
谁料不足一月兵马刚至奉州,九州大震,天下民心动荡。奉州原是崎岖山路,九转千回,兵马难行,遭遇此劫不知震松了多少山石,十万大军困顿不前。后三日急报三皇子携一万精兵开山劈路,行军缓慢异常。待大军挪出山涧之困,三皇子率总兵统领夜行北上,却不慎被巨石压垮的树木拦倒,危在旦夕。
前朝后宫顷刻乱作一团,胤城谣言更甚。群臣上奏此事半信半疑,说动皇上特招钦天监正史择日夜观天象。各宫各殿人心惶惶,只有太子殿中的惬意日子依旧。
遣走了待不住的侍从,肯留下的必定都是可用之人,还落了个清净。祁谟可不傻,不愿这时候给自己招惹是非,除了去太合宫与凤鸾宫请安,就剩下待在殿中看小福子骑马,吃一吃他做的菜肴。廖晓拂学得极快,一点就透,开头笨手笨脚还胆怯几分,后来竟敢自己翻身下马了。就是时不时扯得两腿中间那处疼,当然这种事自然是不敢和别人说。
大势已近,廖晓拂算不准太子心里打什么主意,可只要看殿下不急不躁冲自己笑一笑,所有担忧和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也更笃定殿下早已置妥了一切,自己只需跟着就好。
眼看钦天监选的日子快到了,小福子也骑得不错。不仅骑术不错,还经常与小白菜亲亲昵昵耳语一番,不知到底嘀咕什么呢。有时不知说到了什么,小福子就抱住小白菜的马脖子不撒手,咯咯笑得欢快着呢。祁谟看不出小白菜哪一点比自己好,只得一人回书房将黄历翻来覆去阅了个遍,确定自己没算错日子,终于等他出宫脱困这天了。
只是三皇兄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好啊。祁谟心中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福子亲妈纷纷冒泡,不知有多少太子亲妈还在潜水呢???不要急,太子武力值超高的,出宫后小福福就发现殿下更帅的一面了!(小福福星星眼.JPG)
大将军:听说你连太子都踹了,66666
小白菜:谁叫他总蹬马肚子上鞍,还总欺负我主子。
大将军:不可能,太子欺负他四哥也不会欺负你主子的。
小白菜(吃菜叶咀嚼声):真的,上次他要我往林子深处去,主子听着像哭了似的,还说殿下住手,这不就是欺负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