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吧,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小鼠球捂着耳朵,慢慢磨蹭到墓碑前,抓起一块泥土,摁在墓碑上。
柔和波动慢慢从手心绽放开,雕刻的痕迹慢慢浮现,如腾空的丝线相互纠缠。过了一阵,气息平复,小鼠球站起来。
“墓碑的主人叫李河。”小鼠球道。
“李河……这名字好耳熟,总觉得听过。”许和涛疑惑一下。
正在僵持间,坟地入口突然传来鞋底磨蹭石板的声音,他们同时警觉地向远处看去,是那位突然消失的大夫。
男人隐在树荫中,斗笠罩着他阴郁的面容,枯槁般的手指抓着衣角,他的话语幽幽。
“李河是员外的祖父,这位姑爷不知道吗?”
楚虞回头,对上男人阴鸷而饱含怀疑的眼睛。他轻挑眉梢,兴味十足地张了张嘴。
这语气,简直是赤裸裸的质问。
第72章 今天见到的大概是鬼吧?
楚虞搂着任雀的胳膊微微收紧,他冷淡地凝着男人,将讥讽藏进眸子,而后歪头,蹭了蹭任雀的额角。
“小鱼,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怎么感觉太阳快落山了。”
小鼠球胆怯地朝楚虞所在的方向靠近,他警惕地将视线转到男人身上。
这第三位大夫,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该走了,到了晚上恐怕,那些东西就又出来了。”
许和涛表面镇定,实际内心打鼓,他拽着小鼠球的衣袖,远远望着男人。
一行人在夜幕来临前下了山,男人如幽灵般尾随他们前行,到了药馆又突然消失不见。他们从后门进入,到二楼隔间待了一会,楚虞说要回府。
“小鱼,你回那间鬼屋干嘛?那里就你的新娘子一个……”
小鼠球哆哆嗦嗦,他在屋里炉子处烤火,把手烘地暖和,不安地道。
任雀环视普通隔间,灰尘有些大,一扇窗正对漆黑夜空里的一弯月牙,地板年久,隔间里放着几个草药罐子,上面印着药馆的招牌。
只是这屋子呈矩形,四四方方,一窄条向前延伸,布局颇为怪异。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任雀心下疑惑,随口问道。
“这屋子,晚上找我们索命的三只鬼进不来,我们试过,只要羲和之火一燃起来……”
小鼠球解释道。
任雀敷衍地点了点头。
楚虞注意到任雀的情绪,他学着样子抬头打量房间,从棚顶打探到角落,突然朝许和涛叫了一声。
“小鱼问,你的火什么时候能烧起来?”小鼠球不太理解楚虞这句话,但仍尽职尽责做翻译。
“什么时候?我的火什么时候都能……”许和涛摸不着头脑,他手掌微微一收,羲和的火苗往外弹跳,猩红的焰苗如风中轻扫,仓皇抖动两下,变为很小的一圈。
“恩?”
许和涛拨了下焰苗,察觉出不对劲来。
就算他平日懒于练习,也不至于连召出来的火都这么萎靡虚弱。
“好像,是看着比在山上小了一些。”小鼠球凑到许和涛身边,努力想了想,附和。“昨天也是这样吗?”
“昨天光顾着躲了,谁有空注意这个?”许和涛收起手,尴尬地挠了挠脸。
楚虞收回粘在房梁上的视线,他抓着小鼠球,跟他布置任务。
“你要我们去药馆找大夫的名单信息?那小鱼你呢?”
小鼠球瞪大眼睛。
楚虞指了指任雀,又摆出一个小人到处奔跑的手势。
“你要和任大人私奔吗?”
小鼠球用最懵懂纯情的表情说出这话。
楚虞怔了一下,又认真盯住任雀,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半夜三更,山间无星,浓云压住整条街道,让商铺房梁悬着的红旗晃出暗沉鬼影。冷风一扫,街中杳无人烟,任雀站在府门前,侧目看着楚虞。
“到你家了?”他拖腔带调,捏了捏楚虞的尾巴根。“要是到家了,劳烦自己下来走,抱鱼很累。”
楚虞毫不理会,他拍了拍任雀的肩膀,伸手指向府门。
“你就不怕打开门,是鬼啊神啊的?”任雀扶额,“到时我不会救你。”
楚虞不为所动,不受威胁,他摇着任雀的手臂,等任雀实在招架不住撒娇,推开门,阴风一卷。
身穿大红喜服的“任雀”攥着两个大红花球,与两人面面相觑。
任雀头一次面对面见着和自己这么像的东西,就算做好心理建树,猛然一下还是有些惊讶。至于楚虞这条小白痴鱼,一面咂着自己的尾巴尖,一面瞪着圆眼睛朝“任雀”抛媚眼。
“呜呜。”
楚虞吐出尾巴,礼貌地叫了一声。
“傻子,别和不三不四的人打招呼。”
任雀一手摁住楚虞的后脑勺,率先踏进门里,动作熟练地仿佛在走自家地界。
“相公,他是……”
攥着红球的“任雀”一做诧异的表情就额外狰狞,像是穿模了,肌肉僵硬,让任雀看得揪心。
“我这脸按理说挺帅的,怎么到你这就不对了呢?”
任雀站在另一个自己身边,狐疑地凑近,啥也没看出来,摸了摸楚虞的后脑勺。
“任雀”显然没有太多理解力,他恍恍惚惚,直到两人进了正房才回过神。
砰——
门刚要关上,还没等楚虞松口气,只见一只枯槁似的手像扒坟头土般用力,一下插进门缝里,手指惨白如爪,力气大到吓人,抵着缝隙,不让任雀彻底合上。
“楚虞,给他冻上。”
任雀用力倚着门,他话音刚落,那只手上便结了一层霜。紧接着,一层冰块凝结的咔嚓声在耳边炸响,冷气从门外散来,透过窗户纸,隐隐有一个人的影子在外晃荡。
过了几分钟,冰层蔓延到两扇门扉,外头没了动静,屋里温度低了不少。
“真是好用的技能。”
任雀唏嘘一声,敲了敲那被冰冻住的爪子,带楚虞往后间走。
他大概知道楚虞要做什么。
楚虞这次没要任雀抱,他跳到地上,用尾部肌肉直立,一下一下挪到屋子里,开始翻找东西。
他在找这个家的秘密。
那个在山上遇到的大夫表现出对楚虞莫名的怀疑与敌意,这让楚虞很在意。尤其是男人似乎很清楚这个家的成员配置,并对楚虞不知情这件事表达了疑问。
墓地里的坟被掘了几座,恰好其中一个是这府里的人,掘坟做什么?一般是找尸骨,找陪葬。陪葬品大多是器具,如果是盗墓为生,应该不会只掘几座,那么,估计就是有针对性的,只找那几个人。
找这宅子亲眷的尸骨,这家人死了三个,尽数被医馆里的大夫医死,长辈又被挖坟,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主厅一无所获,但楚虞东翻西找,找到了一个暗门。
“呜?”
楚虞趴在墙上,他拿尾巴撞了两下,声音很空,不似实体墙。
他退后一段距离,趁远处的任雀不注意,一手撑着旁边的桌子,手腕一转,尾巴如旋起的鞭子,猛地抽碎了墙面。
稀里哗啦的砖石碎裂,房顶白灰落了一层,土块从缝隙里掉下来,冷风倒吹,发出尖锐的呜呜声。
任雀闲庭信步走过来,瞅着楚虞抱着自己的尾巴呼呼,他往洞里探头,发现是个狭窄的通道。
不知道通向哪里。
“疼吗?还能自己走吗?”
任雀看了眼楚虞,果不其然,拿眼泪当讨好工具的楚虞舔了下尾巴撞击产生的红印子,一伸手,朝任雀要抱。
“我这臂力估计就是抱你练出来的吧?”
任雀把鱼夹在腋下,一脚跨进通道里,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通道狭窄,仅能容纳一名成年男性行走,任雀把楚虞抱在前头,一脚一个坑。
越向外走,水汽越浓,明明是内陆,腐败的潮湿气息已经与海岸处相当,尤其对于楚虞这种海底妖类来说,感触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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