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寒:“您知道我的决定的。”他顿了一下,“您也知道苏良上校的选择。早在您联系哨站前,他与哨站的战士们已向我表达了敢死的意愿,而我给予首肯。他是一位值得敬佩的战士,他们都是,我们不该让他们蒙羞。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苏恩齐几乎站立不稳,用手扶住桌面。
“重锤”落下那日,他就明白陆听寒的决意。
可正如陆听寒与苏良一样甘愿赴死……他想告诉陆听寒,今日若换作你在哨站,我也会不惜一切去拯救的啊——但当他抬头看向陆听寒,两人对视,刹那间苏恩齐明白了,无需多言,陆听寒知道这一点,他什么都知道。
20年师生,有什么真能瞒得过彼此?
苏恩齐以谁都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还没见过玫瑰……怎么就……”
陆听寒使了个眼色:“带苏上将去休息。”
有人上前搀扶苏恩齐,却被他一手甩开了。
“我自己能走。”苏恩齐哑声道,“……给我退伍申请书。反正没有人会听从我了,没意思,留着没意思,不如最后给我个体面让我告别。”
陆听寒:“好。”
一张新的申请书摆在他面前,柴永宁已经签字,剩下空缺的一角留给他。
苏恩齐拿起钢笔,刚要落下,突然抬头死死看着陆听寒:“陆听寒,你当过监视者,我对你没办法百分百信任。我——我要你发誓,我要你以你的一切发誓,你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
“不用发誓。”陆听寒说,“一贯如此。”
“……”苏恩齐长吁一口气,不知回忆起什么,神情竟是温和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一点高,缠着我让我教你打仗,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陆听寒轻声道:“时间过得太快,我们都希望它能慢一些。”
“是啊,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苏恩齐说,“就像0号深渊一样回到时间的最初,城市还在,那些人也还在,苏良没去前线,蒋华池什么都还没做,你跟在我身后再喊我一次苏老师。”
他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手,最后一次签下了名字。
他说:“愿联盟的荣光长存。”
陆听寒说:“愿人类的荣光长存。”
第66章 北城区
主城守下来了。
前哨站全军覆没, 但是主城守下来了。
时渊在广播中听到了陆听寒的功绩。
他们说,苏恩齐身体抱恙,暂时将指挥权交给陆听寒, 而陆听寒一如既往打了漂亮的一仗;他们说, 这场战争之后,经过柴永宁首肯,苏恩齐退位了,将所有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学生。
兵权的变动,是一等一的大事。
一时之间,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
时渊在食物分配处吃罐头, 身边的每一桌人也在聊天吃瓜。
有人兴高采烈, 说陆听寒终于独揽大权, 能专心打仗了;有人忧心忡忡, 说独/裁永远不是好事, 更何况他曾是深渊监视者;有人无所谓, 觉得谁指挥都没区别,不如关心一下为什么这个罐头里有沙子。
时渊没吃到沙子。
不过他还听到了一些……细碎的流言。
“你知道么,”中年男人边吃脱水蔬菜边说, “苏恩齐那么倔强又顽固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让贤呢?要我说, 就是陆听寒逼着他退位的。”
“这不太可能吧!”友人惊异道,“他们可是师生。”
“你信我,我听到的故事就是这样。”男人信誓旦旦,“啧啧啧,这是师生反目的戏码啊, 为了权力为了独/裁。”
友人还是怀疑:“你不记得岩蛇那时候的事情了吗?我不觉得, 一个愿意牺牲自己做诱饵的军官, 会单纯为了权力这么做。”
“害!信不信由你!”男人低头扒拉了几口蔬菜,“我也就是听到了八卦——这种级别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内幕呢?但是啊在我看来,苏恩齐绝不会服老,这事情绝对有猫腻。”
不单是他们,还有其他人这么讲。
他们怀疑,是陆听寒逼着苏恩齐下台的。
不过流言终归是流言,很快随风消散。
再怎么说,主城暂时安全了。
陆听寒一直留在主城,时渊有整整半个月没见到他,每天都给他发一堆消息,讲些鸡毛蒜皮。陆听寒有空时,就给他一一回复。
有几天晚上,陆听寒可以视频。
每回都是深夜了,时渊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盘起尾巴,兴高采烈地看着他的人类。
时渊说:“陆听寒你知道么,福利中心又来了两个小朋友,也很喜欢我,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去哪里。”
陆听寒问:“你是不是又被小朋友淹没了?”
“是啊。我每天都没办法按时下班,要花个十几分钟挣脱他们。”
“唔,他们应该给你半小时的加班费。”
“要不要都无所谓,”时渊说,“反正半小时就一块钱。”
陆听寒:“……”
时渊又说:“今天食物分配处有脱水蔬菜吃,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陆听寒:“你知道我们家的冰箱里有新鲜蔬菜吧?”
“知道啊,”时渊想了想,“可是我午休时间得就近吃。”
“我可以派人给你送做好的。”陆听寒说,“让后勤员去。”
“会不会麻烦别人呀?”
“按照联盟后勤部的规定,他们有照看军官家属的职责,尤其是高级军官。”
“还是算了,我不是很在意吃的。”时渊问,“我知道上将很厉害,不过你算高级军官吗?”
陆听寒神色不动:“我不确定,可能……不算吧。”
时渊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再次问:“那你身边有高级军官吗?”
“有。”
时渊顿时很紧张:“他们不会欺负你吧?”
陆听寒笑了下:“有这个可能。”
时渊自告奋勇:“谁欺负你,你就把谁带过来,我用尾巴敲他们的头。”
“好。”陆听寒答应下来,“不过我被欺负了就会心情不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时渊安慰他,“你回来可以玩我的尾巴,也可以玩我。”
陆听寒:“嗯哼。”
第二天,时渊接了一上午的电话,午休时,又听见同事在说陆听寒的事情。
时渊默默听着。
在听到他们说陆听寒权力太大时,他按捺不住好奇:“陆听寒算不算高级军官啊?”
那两名同事惊奇地看着他。
一人说:“时渊,联盟只有他一位上将了,前天柴主席刚授予了他五星上将的军衔,那是最高的军衔。”
另一人说:“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整个军队都是他的啊,那叫个一手遮天。我都想不出谁还能比他权力更大。”
当天晚上,陆听寒回来了。
时渊扑到他怀里,呼噜呼噜的。隔了一会他反应过来了,找陆听寒算账:“你骗我!别人告诉我,高级军官都要听你的!你只是想逗我,博取我的同情心,想找借口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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