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临走前,我说一直瞒着你一个秘密吗?现在,我终于要告诉你了。】
林叶然不由屏息。
【这个秘密就是——其实我骗了你,我对你根本不是一见钟情。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魅力没有那么大,那是我哄你玩的哈哈哈!】
严歆放声大笑。
林叶然:“……”
林叶然:??
他的表情空白了半秒。
严歆笑出了眼泪,声音都在抖:【我是第二次见面才喜欢上你的,你穿着白外套站在走廊的阳光下,我一眼望过去,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才有了之后。】
【林叶然我都能想象你的表情了,肯定想杀了我吧?等了老半天就告诉你这破事,还跟宝贝似的藏着掖着。】
【但这是我唯一瞒着你的事了,你看,我是个多么坦诚的人。希望你以后和我一样,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人嘛,总是要坦率一点的,不然是会错过的。】
严歆停顿了两秒。
他轻声说:【再见,林叶然。】
音频结束了。
林叶然拿着终端,久久未动。
时渊以为,他被严歆的幼稚秘密气到了——他等了16年苦苦找来的留言,就讲了这种事情。
但,时渊很快注意到,林叶然的肩膀在抖。
刚开始是轻颤,然后是猛烈抖动。
时渊问:“林先生,你还好吗?”
他凑过去,发现林叶然在笑。
林叶然和严歆一样大笑着,畅快淋漓地笑着:“严歆这个混蛋是真他妈的欠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他边笑边说:“我就知道你讲不出好话,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变过呀。”
还是那个冲他吐烟、扯着嗓子问他要不要处对象的严歆。
林叶然笑得满脸是泪。
他又是抓住领口那严歆的“狗牌”,问时渊:“这是你给我的对不对?那天晚上你来高塔找了我,对不对?”
时渊没回答。
林叶然又哭又笑:“我一直以为是我喝醉了,做梦了。结果你又来找我了。”
时渊说:“可能,因为我是优秀员工吧。”
林叶然抹了把脸,拍拍他的肩:“确实够优秀。谢谢。他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车队来接他们了,驶向远方的运输船。
时渊在运输船旁边的城墙上,找到了陆听寒。
蝴蝶雷暴雨席卷了整个城市。陆听寒在城墙哨站中,隔着加固玻璃的落地窗,看向街道,阴沉的天光勾勒出他的面部线条,冷硬且压抑。
他已下达命令。
战士四处奔走,然而情况不容乐观。运输船必须穿过一大片风暴云,才能抵达开阔的荒原。
时渊轻轻拉住了陆听寒的手。
陆听寒与他十指相扣。他沉默不语,灰蓝色眼中仿佛也有一场风暴。
直到——
直到天边出现了微弱的光。
那光芒比起风暴云太渺小了,仿佛下秒就会被吞没。可神奇的是任凭风雨飘摇,它们都在,不曾熄灭。
天幕阴郁。
犹如漆黑的海洋中,突然浮现出一层荧光的波浪,它轻柔地涌向岸边,点亮了世界。
那是成群结队的水母。
它们在半空轻盈浮动,飘飘摇摇地回到了风阳城,伞盖遮住了亿万滴落雨。越来越多的水母,越来越亮的苍穹,半空都是它们流动的光带。
在水母浪潮里,比高塔还要巨大的白鹿缓缓出现。
它周身缠绕雾气,缓慢踱步,优雅地走入城市与蝴蝶中。水蝴蝶被它吸引了,围绕着它的身躯纷飞,追逐着它迈出的鹿蹄,栖息在它华丽的鹿角上,多彩的翅膀在风中颤动,宛若风暴,宛若一副奇异的画卷。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他们看向苍穹,那里是光照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充满重逢的夜晚。英雄归家,于是运输船平安去向荒原。
雨幕不再,水母浮游,去往不知名的远方,高林外的鹿携着漫天蝴蝶,追它们而去了。
陆听寒和时渊在运输船上,并肩看那一支奇妙的怪物队伍远去。
陆听寒的腰背笔挺,远眺荒原。
他向它们敬礼。
从此再没有人见过水母和林鹿。
第80章 观星
人们都说, 正如铁城是风阳城的一道疤,风阳城对铁城来说也是不可割舍的家乡。
而英灵总是要回家的。
这是大多数人坚信的。
专家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是雷暴雨造成的气压和乱流, 迫使水母开始移动——它们毕竟是浮游生物,靠着水流、气流飘荡。
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蝴蝶会追随林鹿而去,它们又要去向何方。
或许,它们在一起找一片森林。
不管怎样, 最后一批能源核心保下来了。
他们无法回到风阳城,但至少,还有希望。
时渊跟着陆听寒来到主城。
从空中眺望, 主城的街道一望无际, 比他见过的任何城市都要庞大。建筑结实而美观, 不乏宏伟的作品, 公交车与电车齐头并进, 街道上是漫步的大型机器人, 迈动金属六足,正搬运货物。
时渊听别人说过, 主城有十几个风阳城那么大,是联盟的心脏。
他还看到,城市上空有错落的轨道。
他问陆听寒:“那些是什么呀?”
陆听寒解释:“空中列车,以前是人们的主要交通方式。”
“它什么时候发车?”时渊继续张望。
“目前不会了。轨道损坏了不少,再修复也不值得, 现在只留了最基础的路线供军队使用。”陆听寒说,“包括机器人, 以前路上的大型机器人, 数量是今天的几倍。但风阳城不在了, 能源短缺,目前只有个别机器人还在运作。”
“好吧。”时渊说。
运输船停在主城北区,幸存者踏上了坚实的大地,彼此拥抱、亲吻。
陆听寒要去吩咐能源核心的事,和时渊讲:“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小时之内回来。”
“好哦。”时渊答应道。
陆听寒走了,时渊坐在候机楼的座位上,看着战士们搬运核心。
看着看着他就犯困了,抱着尾巴,头向下一点一点的。
直到一道目光掠过他的后背。
时渊的警惕性一向很低,哪怕陆听寒紧贴在他身后走,时不时咳嗽两声,他都要过老半天才发现。
可是这道目光实在太明显了,像刀一样剜过。
时渊:?
他的瞌睡醒了,回头看去。
纷乱的人群,欢呼、啜泣、叹息交杂在一起,人来人往,无数张不同的面孔。有一个背影急匆匆地转身,消失在人潮中。
时渊觉得那背影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是谁。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像错觉。
时渊张望了一会儿,确定那人不在了,继续抱着尾巴睡觉。
睡着睡着,梦中有人在摸他的脑袋。
时渊满意地呼噜呼噜起来,睁开眼睛一看,陆听寒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挺柔和,说:“时渊,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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