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有些是被钝器击伤、颅骨开裂,
有些则是胸骨断裂、有被贯穿的痕迹——或许是被刺穿心脏而死。
有些则看不出明显的伤口, 可能是窒息,也可能是失血过多。
经过仔细的观察和甄别, 赫拉克勒斯认为它们全部属于男性。
那些尸体的颅骨明显要更大,股骨更长, 关节更粗, 盆骨更窄。
“这里的女人杀死了所有的男人, 并把他们的尸体全部抛到了一个地方。”
赫拉克勒斯声音沉沉。
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不把那些尸体干脆丢到海里。
“她们担心波塞冬发怒。”
姆利诺斯岛的女人们憎恶她们的丈夫、父亲、儿子,当然不会让他们入土安眠。
但直接把尸体丢到海里,还是那么多具,有很大的概率会触怒神威,被波塞冬认为是对他的不恭敬。
所以,她们才会那么潦草地对待那些尸体,干脆丢到无人问津的洞穴里,任由其发臭,腐烂。
只不过潮水还是卷走了一部分尸骨,将其零星推到了岸上,让几年后造访此地的英雄发现了端倪。
塔纳托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具体始末,表现得无比平静,语气不见半分惊讶。
青年的反应让许拉斯在震惊之余,又是钦佩又是羡慕。
他到现在还是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赫拉克勒斯沉默片刻,认同了这一说法,“嗯,不过还是要弄清楚她们为什么要杀掉这里的男人。”
“我们应该进城看看。”
“比起这个,难道不是应该先担心伊阿宋他们的安全吗?”许拉斯忍不住,“他们现在就在城里,而且还喝了酒,要是那些女人也趁着他们喝醉杀掉他们......”
光凭他们三个人,根本无法顺利驾驶阿尔戈号,更不要说带回金羊毛。
“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
赫拉克勒斯说。
要是阿尔戈号所有的船员都醉到连武器都拿不起来的地步,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参加接下来的航行了。
寻找金羊毛的旅途并不是游戏。
“可是......”许拉斯噙着下唇,心中焦急,还想说些什么。
“就算要动手,也没有那么快。”
赫拉克勒斯安抚他,“我之前说过。”
生活在岛上的女人不可能没有考虑过繁育的问题,哪怕只有一部分人考虑,也已经足够了。
他笃定那些人不会在阿尔戈号抛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动手——短时间内,她们未必能等到第二艘船。
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那他们也可能会被抓起来。”
许拉斯小声。
对他来说,阿尔戈号上的船员都是同伴,他做不到在同伴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那样或许更好。”赫拉克勒斯说,“这不是游戏。”
在旅途的最开始吃瘪、碰壁,遭遇打击,有所成长,总比一直以现在的心态平稳度日,然后突然碰到灭顶之灾要好。
许拉斯只好默默向众神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
“明天谁去城里?”船肯定需要人来看守,但赫拉克勒斯并不放心许拉斯一个人待在船上。
“让他们回来。”塔纳托斯淡淡答道。
他要去提前安排布置,并引导其它船员——尤其是赫拉克勒斯发现那些男人被杀的原因。
“佩琉斯。”
沉吟一声,英雄很快同意了这项提议,“明天我和许拉斯先进城,换佩琉斯过来,你再离开。”
“其余线索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追查,我们或许要做好留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的准备。”
而且,他们还需要说服明显松懈、倦怠的同伴。
塔纳托斯淡淡扫了他一眼,凛声开口:“我是猎人。”
优秀的猎人从来不会缺少耐心。
说罢,他转身走进船舱,将整片甲板留给了英雄和他的养子。
——再过不久,天就应该亮了。
他需要在天亮前制定好计划,确保能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托阿斯杀死。
而赫拉克勒斯和许拉斯的存在,对他无疑是种干扰。
许拉斯几乎整夜都没有合眼,即便赫拉克勒斯一直在安慰他,解释了很多原因,他还是没办法不担心。
理智上他是认同赫拉克勒斯的,寻找金羊毛的过程中不可能不遇到挫折,但情感上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因为哪怕只是极小的概率,也可能会有同伴以这样一种极不光彩的方式,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份担心一直持续到他看到朝岸边走来,腰佩宝剑的佩琉斯。
他几乎是惊喜地朝佩琉斯挥手,“大家都没事吧?”
佩琉斯上了船,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伊阿宋昨天没有告诉你们吗?”
“我们......”他还没说出昨夜的发现,肩膀上就传来沉甸甸的重量。
“他担心那是为了麻痹你们。”
赫拉克勒斯解释。
英雄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数秒,又很快移开,若无其事地问道:“他没说由我负责守船?”
“那样就太不公平了,大家轮流会更好。”
佩琉斯满脸轻松,在眼尾的余光捕捉到了猎人的踪时猛地拔高了声音,“而且你们也不可能不休息——对吧,沙利叶?”
“她们的城市后面就有山林,我打赌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而且昨天的欢迎宴会上,利姆诺斯岛上的女人们也提到野兽侵扰的问题,有沙利叶这种本领高超的猎人在,她们肯定会更加放心的。
“好。”塔纳托斯冲他点头,平淡地应了一声,“下次是谁?”
愣了一下,佩琉斯才反应过来青年的问题,“你说明天谁来守船?”
“布忒斯。”
“对了,不要忘记提醒伊阿宋送饭菜过来,最好还有酒。”他扬起眉,“她们信奉狄俄尼索斯,这里的酒要比船上的那些滋味好上太多......你们尝过就知道了。”
“好的!”
许拉斯停下来,大声回答他,表示会把话带到。
当然,也只有许拉斯回答了他。
塔纳托斯和赫拉克勒斯走在前面,不要说回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身上有欢好的痕迹。”
走出一段距离,赫拉克勒斯突兀出声。
佩琉斯颈侧有吻迹,手臂上也有指甲抓出来的、未消的条痕,衣物也是松垮的,剑甚至佩错了方向。
这说明他昨天的猜测没有错。
因为一些他们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这里的女人们杀掉了男人,但她们也意识到了繁衍方面的问题,打算借用这群意外造访岛上的男人,留下一部分的后代。
至于确认自己已有身孕后,她们会不会对阿尔戈号的船员做什么,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赫拉克勒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在和这里的女人真正起冲突前离开,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恐怕很难做到。
昨天下船的时候,佩琉斯是最积极、最骁勇的一个。
然而现在——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味道。”
塔纳托斯提醒。
他推测这里的女人们身上的恶臭还没有完全散去,所以,她们才会选择用香膏来掩盖。
“太浓了。”
他没等赫拉克勒斯开口,又给出一句提示。
许拉斯跟在他们后面,他也闻到了佩琉斯身上的香味。
他倒是不觉得那些香膏的味道有多浓厚,他只是似乎同时闻到了好几种。
而且,怪怪的。
“有一点......臭。”
卷发青年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他接触过的女性、尤其是女性其实不算少,尤其是和走在前面的赫拉克勒斯以及沙利叶比起来。
“或许是他.....和好几位,所以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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