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已经提前瞄准了她。
就在他准备松开手,将箭放出去的时候,用来藏身的那多云突然散开了。
厄洛斯原本半趴在云上。
他踉跄了一下,扇动着翅膀,下意识想寻找新的落脚点。
夜色瞬间包裹住了他。
厄洛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和昏黑。
他刚要大叫,质问是哪个神这对他恶作剧,更深、更阴沉绝望的力量就抓住了他。
前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厄洛斯拼劲全力,也没有挣脱它的束缚。
他被毫不留情地甩到冰凉的地板上,姿态狼狈,脸颊紧紧贴着地面,那股力量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只能看到繁星闪烁的裙摆。
有谁站到他的面前。
“厄洛斯。”
厄洛斯听见一个陌生、又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那股压到他抬不起头的力量的主人,夹着嘲讽,“怎么,倪克斯,你是准备和他叙旧吗?”
厄洛斯徒劳挣扎了几下,愤愤出声。
他只吐出了半个音节,就被轻而易举,像人类提着羔羊那样提了起来——那只清瘦、骨节分明的手掌钳住了他的脖子,卡在他的喉咙上。
不止是疼。
焚到他忍不住想要痛呼出声的灼烧感从那一圈脖颈上传来。
他的头颅,他的身躯,似乎也被斩成了两半,血液从被斩断的地方开始燃烧。
这不是神应该承受。
也绝不是神可以承受的痛苦。
厄洛斯眨着眼睫,泪水连连 ,几乎看不清眼前那道高大的人影。
比起困惑和茫然。
他心中更多的是那股遭受无缘由虐待的愤懑和怨恨。
厄洛斯无法开口,心中却没有一刻停止过他的咒骂。
他要报复。
他要让眼前不知名的神疯狂地爱上怪物,爱到甘愿被怪物吞噬,从此都在在它的肚内生存,成为它的一部分。
或者让他疯狂地爱上自己,他要像驱策一条狗那样驱策他 ,去做一切下贱的事,失去所有身为神的尊严,永永远远沦为整个奥林匹斯的笑柄。
——他是厄洛斯,尊贵的爱/欲的化身,他怎么敢这么对待他?
厄洛斯极为勉强地神力凝聚出了一支箭的虚影,试图那箭碰到他。
“还不准备出来?”
塔尔塔洛斯完全不在意他的小动作,松开手,将他甩了出去。
厄洛斯被砸进了宫殿的石柱,深深陷在上面。
那道好不容易凝聚的、不太稳定的神力瞬间溃散。
眼睁睁看着希望消失在面前,厄洛斯几乎将牙齿咬出血。
他顾不得许多,挣扎着想要起来,试图在那道高大的身影接近前拉开距离,恢复好力量。
——只要把箭射出去。
——只要他……
厄洛斯根本没发现那把剑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
他只能意识到它的干脆、果决。
伴随着伤口被撕裂的巨痛,厄洛斯被剑牢牢钉在了那根柱子上。
从肩头贯穿,扎进翅膀。
角度分毫不差。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当时被狩猎女神攻击的现场。
然而,即便如此。
那道高大的身影依旧觉得剑的攻击太轻,他在不满。
可憎的面容上全是不悦。
“塔纳托斯。”
他这样喊似曾相识的银发少年,“我教过你,神的要害永远是神格。”
而神格就藏在他们的心脏里。
——原来他就是塔纳托斯,冥界的死神。
对上少年冷漠、平静的眼睛。
厄洛斯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阿芙洛狄忒总是频繁提起他了,阿芙洛狄忒当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美少年。
这一念头只是稍纵即逝,电光火石之间,厄洛斯已经将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
“我的箭根本没有起效……!”
他不忿地冲死神叫道,“而且你是因为阿尔忒弥斯才被牵连的,就算要报复,也不应该只报复我吧!”
塔尔塔洛斯多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他原本就打算这么做,如果倪克斯没有阻止的话。
“有没有起效,并非由你说了算,小厄洛斯。”倪克斯发出一声叹息,用神力把他的手脚完全束缚住,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塔尔塔洛斯,你确定要让小塔来?”
倪克斯倒不觉得残忍或残酷,只是觉得由她或者塔尔塔洛斯亲自动手更稳妥,更快。
而且也更安全。
神格被贯穿,受到巨大的伤害,面临威胁,厄洛斯不可能不现身。
塔尔塔洛斯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将自己赠送出的剑拔出来。
塔纳托斯从他手里接过剑,“没关系的,母亲。”
他还没有真正击伤过什么神。
所以,当塔尔塔洛斯提议由他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有一点……跃跃欲试?
厄洛斯不是奥林匹斯山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普通而寻常的神。
名义来看,他是阿芙洛狄忒的儿子,继承了阿芙洛狄忒的一部分力量,作为爱神的力量,所以才能任性又肆意使用他的箭。
可事实是完全反过来的。
先有厄洛斯。
阿芙洛狄忒神格中的那部分属性只能算作他的从属。
哪怕他面前的厄洛斯不是完全状态,他的神格也要比多数神要强大。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有倪克斯和塔尔塔洛斯在,他很安全。
他将剑对准了小爱神的心脏,神力最浓郁的那个部位。
这一剑的目的不是为了伤害他,让处于沉睡状态中的厄洛斯的“本我”感知到威胁,从而醒来。
他是抱着在这里杀死厄洛斯的想法动手的。
厄洛斯感知到了。
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不敢置信。
说不清楚是神格被刺穿那一瞬间更疼,还是沿着冰冷、锋利的剑刃涌进他的心脏,不断搅碎他的神力的那股力量带来连锁反应更疼。
厄洛斯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神有这么多血。
厄洛斯不太能思考了。
他的思绪几乎一片空白。
他最后的记忆,是少年半垂着眼,淡漠、平静地看向他的伤口,像审视,像观察,又仿佛只是寻常一瞥。
以及对方唇边溢出的,刺目的金色血液。
它滴下去,和他的那些混在一起。
“厄洛斯”醒来了。
确切地说,是不得不醒过来,接管现在的身体。
因为重伤。
奇怪,好像不止是重伤。
他漫不经心地开始接收这段时间以来的记忆,突然觉得一个崭新的身份也并非完全是好事——他有意捏造的那个表层意识做得实在不够好,比真正的他要差远了。
被其它神报复当然也是……嗯?
厄洛斯草草接收了后半部分记忆,准备先帮自己脱离险境,然后再做打算。
他意外感知到另外两位原始神的气息。
倪克斯还好。
麻烦的是另一道。
难道说他睡得太久,现在连世界的规则都完全不一样了?
不然是塔尔塔洛斯怎么从那个牢笼里出来的根本没办法解释。
厄洛斯完全适应了现在的这幅身体,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令他讶异的是,动手的居然不是塔尔塔洛斯,而是黑夜。
……他们以前结过仇吗?似乎没有。
厄洛斯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无意中透露过原本的打算。
他最开始想找的对象是厄瑞波斯,而不是塔尔塔洛斯。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倪克斯总不可能现在才想起来找他算账吧?
——这样想,他注意到了自己身前的少年。
明显虚弱……又显得格外疏离、冷淡的少年。
厄洛斯便确定自己喜欢他。
少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颜色皎净,辉如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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