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117)
焦适之:……
看着皇上这幅样子,惊不惊喜他是不知道了,惊吓倒是肯定有的。
然而不知道皇上想的到底是何法子,就连焦适之他也没说,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模样。而焦适之也懒得猜测,对这位的想法也是秉承着一种晚听晚着急的想法。
然后到了晚膳的时间,张太后不请自来。
焦适之本来都被正德帝拉到了桌面上,在听到外面宫人的传报便径直站了起来,面对着正德帝的不满微笑道:“还请皇上为你我的胃口考虑,我打算等太后娘娘离开后再来。”说完后焦适之便一溜烟儿跑了,完全没有受伤人应该有的沉稳。
正德帝痛心地看着焦适之一骑绝尘而去,转眼对上了气势汹汹来到的张太后。
其实这个气势汹汹都是正德帝自己脑补的,实际上张太后是有事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今日他们的晚膳时间竟然这么晚,对此挑眉地看了一眼,“皇上最近,这么勤奋?”
正德帝默默地把聊天聊到现在的事实放到了一边去,露出了微笑,“是的母后,您要跟我再吃一点吗?”面对正德帝的邀请,张太后断然地拒绝了,然后说了正事,“本来是想着要跟你说一下事情,不过你现在还没吃就算了。”
正德帝刚松了口气,结果松得太早了,“我在这里等着,等你吃完后再说吧。”
正德帝被这暴击伤害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讪讪地叫了个人过来低声嘱咐了两句,然后才一个人兴意阑珊地开始吃饭。
焦适之陪着他吃饭的习惯从东宫一直持续到现在,张太后虽然知道,却以为在正德帝登基后便再也没有继续下去,因此也没在意中间皇上叫人这么个小插曲。
等到正德帝磨磨蹭蹭吃完饭后,张太后摆开手谈一局的架势,他也只能接招。
两个人在对面落座,等到正德帝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张太后有些恍惚,这还是皇帝登基之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下棋。以前与正德帝下棋更像是在玩游戏,因为年幼的太子最不喜欢这种需要静坐的方式,每每拉着他下棋都是在磨练他的意志,都要张太后哄着来。
现在倒是毫不犹豫地下子了……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样的心思不过是片刻,很快张太后便把心神都融入进去了,然后接连三局都是和棋。张太后弃子笑道:“你这猴头,下棋便下棋,怎么尽是在耍花招?”再怎么下,也不可能连着三盘都是和棋。
张太后那亲昵的称呼带着遥远的记忆,正德帝明显有点顿住,“……母后教训得是。”张太后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正德帝这样的反应所打断,心思也有点淡了。
“罢了,先说正事吧,我听说之前你已经答应了内阁要处理好子嗣的问题?”张太后问道。
正德帝点头。
张太后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眉眼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你便把我送来的画像仔细挑选一下,就算不纳妃,先挑几个良家子进来也好。你年纪都不小了,若是再等上几年可不行。”张太后等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好久了。
正德帝摆手,“母后,我想要同你跟父皇一样,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难道就那么难吗?”他垂眉看着桌上的棋子,一瞬间竟显得有些寂寥。
张太后的心疼了一下,后又沉默下来。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都不为过,然而让她亲眼看着正德帝沉浸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却是有些不乐意的。且不说当初先帝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娶了她,便说是现在正德帝的性格便令无法安下心来,总希望他娶妻后,便能变得柔和一点。然而今日朱厚照难得的示弱却让张太后忍不得逼迫,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
如此顺利便让张太后暂时歇了心思,正德帝松了口气。但是想起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又忍不住摇头,觉得未来堪忧。然而他这心思还是非常愉悦,背着手溜达着去找焦适之。
焦适之早在张太后来的时候便猜到他需要自己吃饭了,早就令小德子做准备,刚派人去便接到皇上的消息,耸肩后也没在意。令他在意的是为何张太后会挑这个时间过来,不过联想到今日小德子的话,倒也不是很难猜测。
正德帝来的时候,焦适之正躺在榻上看书,小德子生怕他看不清楚,还在床边弄了个小架子,在上面点燃了几盏灯,虽然弄得花团锦簇令焦适之失笑,但也的确是清楚了许多。见着焦适之如此悠闲的模样,正德帝很是哀愁,“适之,你怎么如此忍心便弃我而去?”
焦适之失笑道:“皇上,您应该庆幸我撤得及时,不然您这顿饭是落不着好了。”
朱厚照撇嘴,在他旁边坐下,“你走了,也不见得吃得多多么开心。”
焦适之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同正德帝一起这么多年,对彼此早就成了习惯。但若不是最开始太子便以那样的态度待他,也不至于到现在的地步。想起这点,焦适之忽然主动提及了一件事。
“皇上,您是不是打算,着手准备……不该准备的事情?”
在描述这件事情上,焦适之产生了奇异的停顿,似乎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不过正德帝一点就通,摊手说道:“没错。”
焦适之抿唇,“皇上,我记得,您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放心,暂时不会牵涉到你的。”正德帝循循善诱,笑得像头大尾巴狼。
焦适之捂脸,“皇上!”
“哎。”正德帝应得那叫一个甜。
焦适之无奈了。
面对皇上如此无赖的行径,就算焦适之想说些什么也一直被他打岔引开了。然他依旧忍不住皱眉,心里翻滚着担忧。
除开子嗣的问题,从福州到现在都一直有一件事情藏在焦适之心里,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同皇上开口,今日一见皇上的态度,焦适之便是原先只有五分的把握,也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皇上不想再忍了。
当初他醒来时皇上的说辞仿佛犹在耳边,焦适之握着书籍的力道稍重,很快又回过神来心疼地摸了摸,陷入了安静中。朱厚照在旁边笑着看他的思索,没有去打扰。
如果当初,他没有在心情激动之下回应皇上便好了。
如今想来,焦适之也只能这么说。如果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皇上的情感,那么以正德帝的性格,即便再如何郁闷也不会真的对他做些什么的。焦适之只能叹当初还是太年少,撑不住事情,一下子没撑住便露底了。
若是两情相悦,焦适之在拒绝这件事情上总是失了些底气。
而在福州生死一线的经历,令焦适之的心境也有了点改变,至少从以前的全然拒绝,变成如今的摇摆不定。百年时间不过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如何把握却成了千百年来无数人思索却不得解的问题,焦适之在这个百年难题上不过犹豫了片刻,便抛在脑后,决定学学正德帝的方法,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想再后悔了。
不过如此的心境,便不需要同正德帝诉说了。焦适之只是抬头望了眼正德帝,便知道他心里是得意的,或许他早就比他更早的知道了,又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然而这都阻止不了正德帝撒欢儿的脚步。
焦适之只希望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是他能够抵挡的,免得连他都扛不住,那更妄论朝臣了。
正德六年的新年过得非常的喜气洋洋,毕竟朝廷刚刚打了胜仗,而且又有着皇上御驾亲征的美名在,连整座皇宫都带着高兴的气息。今年张太后还特地拒绝了张家,就跟正德帝两人在坤宁宫地过了年。
彼时焦适之还在乾清宫待着,他身上的伤势一天未好,正德帝怕是一天不会让他出乾清宫了。
除夕之夜,朱厚照带着一身酒气飘回来乾清宫,张太后难得喝了点酒,之后被莫姑姑扶回去休息了。正德帝刚出宫殿便被凛冽的气息冻得一颤,搓了搓手掌赶回去。
焦适之屋内一片温暖,正德帝抛弃了更加温暖的寝宫,径直就钻了进去,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把手贴在焦适之的脖颈上,然后舒心地喟叹了一声。
焦适之被冻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皇上,您就不能考虑下我还是个病人??”
正德帝正色道:“就是因为你是病人,所以我现在只是摸你的脖子。”
焦适之,“……您还想摸哪?”
朱厚照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往下一扫,眼里露出了灼灼光芒。焦适之一巴掌糊在了正德帝靠近的脸上,“皇上您还是省省吧。”
对焦适之的主动接触,正德帝来之不拒,甚至还非常高兴。他把早就捂得热乎的手掏出来,握住焦适之伸出的手,笑眯眯地看着焦适之,把他看得心里发寒,赶忙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正德帝继续笑眯眯:“我心里高兴。”
要是搁半年前,别说拍他一巴掌,就算是主动摸他一下,扯他的袖子,都得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适之才会偶尔为之,哪里会如同今日这么自然的举止?
他慢慢熬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正德帝心里这么感慨着,对着明年也有了更好的期盼,心里尤其美滋滋的。
然后就在正德六年刚刚上朝的第一个月,正德帝就给了诸位大臣一个大惊喜。
之前正德帝曾跟内阁商议好的俸禄的事情,在他离京之后也在逐步进行着,春风细雨润无声地变化着。虽然手里捏着的俸禄还不是实打实的,但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好,当然是一件好事。
然后在正德六年,开始彻底完成了转换,全部恢复了原先的俸禄供给。
这可是一件令所有大臣都震惊的事情,当然除了内阁,毕竟这本来就是内阁盯着实施的。在莫大的喜悦后,还有不少人跟户部打听,朝廷是做了什么事情,突然间这么有钱了?!户部尚书笑而不语,留给众人一个神秘的微笑。
其实国库内现在一部分的钱财,都是来源于宁王叛乱后,朝廷接手了江西那部分事务后所得。毕竟打仗是最耗钱的,即便浙江那场战事没能打起来,但士兵总得吃喝吧?这一大笔粮草出去后,得亏还有江西那部分给找补回来。不过后来正德五年的税收收上来后,国库的确是充盈了不少,但还是不足以年年都完成如此额度的俸禄发放。
因而即便这一次是发了,户部尚书也是有苦难开口,撑过了今年,可明年要怎么办?然除开愁眉苦脸的户部尚书,其他人都是高兴的。
难得一天所有大臣的脸色都还算可以,正德帝心里也高兴,这么一高兴,他就想起之前一件未定的事情,把工部尚书给找了过来,和颜悦色地问道:“之前出海图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当时与他同在的礼部尚书同样僵硬了片刻,默默地对上了皇上的脸色,看起来还算可以,应该不会生气的吧?要知道那出海图还有那一大批资料,到现在还在刘大夏手里握着呢,别说拿出来研究了,连看到没看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