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烈酒(156)
姜昀祺跟着裴辙看,两手背在身后,躬身观察神龛底下的宗教人偶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
裴辙毕竟不是外事部对外交流司的,文化这块并不十分专业,不过七七八八也能给游客姜昀祺科普下。
没有八百字观后感负担的姜昀祺听起来就跟听故事似的,总之很有兴趣。
彩虹屁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没完没了。
刚开始还是很正常的“裴哥好厉害”、“裴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后面就有点夸张了。
而且大部分不是原创,一听就是网上的土味情话、“名言名句”、“好词好句”。
又土又可爱。
裴辙一句几个字简明扼要介绍完,姜昀祺嘚不嘚赶紧跟上:“裴哥你知道、你知道你在这里,你是什么吗?”
裴辙觉得自己就是一名普通游客,但姜昀祺的语气让他觉得,他好像刚从神龛下走出来。
小脑袋凑上前,眨巴眨巴,活学活用:“你就是我的指!南!针!在这——里——”姜昀祺以自身为半径照着不大的殿内囫囵画了个圈,得意恭维:“没有你我找不到北呀!”
裴辙面无表情看着姜昀祺夸的比他说的还多。
姜昀祺笑嘻嘻,伸手去牵裴辙,晃了晃,灵机一动又抄来一句:“裴哥你笑一笑。裴哥你知道你笑起来是什么吗?”
裴辙继续往前走。他不是很关心他笑起来是什么,他觉得姜昀祺吃多了冰激凌,甜得过分。
姜昀祺老鹰捉小鸡似的几步拦裴辙身前,蓝眸端端正正,开口就笑:“是塞纳河的春水呀!”
裴辙:“……”
姜昀祺说完觉着不对,眉头顿时紧皱,严谨道:“不对,这不是巴黎,是罗马——裴哥我改一下。”
裴辙:“……”
裴辙觉得姜昀祺写八百字作文都没这么快过。
姜昀祺抬头一瞧,霎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指着明晃晃的穹顶:“裴哥的笑才不是塞纳河的春水!是万神殿的光!”
裴辙:“…………”
身后传来不大的几声喷笑,几位和他们一样的中国游客估计是听见了姜昀祺的土味情话和彩虹屁,这会没看他们,嘴角笑意却很明显。
姜昀祺微微红了脸,就在裴辙以为他害羞之后会含蓄些,哪想刚走出去两步,姜·夸裴·昀·大师·祺又开始了。
殿内不大,逛一圈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在姜彩虹大师的加持下,裴辙一度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
两人出来后,姜昀祺问裴辙说了那么多渴不渴,紧接着就是一句裴哥你要不要吃冰激凌。
裴辙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不过裴辙后来还是给姜昀祺买了冰激凌。
毕竟姜昀祺是真的很渴了。
这次的冰激凌没有满满当当前后左右四个球。裴辙觉得再甜下去他不是很招架得了,于是只给了两个球。
姜昀祺很珍惜它们,舔得依依不舍,裴辙总算清净一会。
特莱维喷泉前的游客就比万神殿多多了。
正中央三个人物雕塑,恢弘大气,上方两段铭文,姜昀祺拿出手机找角度四四方方拍下来。
也许是天气原因,凝聚在巴黎上空的阴云密雨被罗马的蓝天白云驱散,姜昀祺一路走来的状态也像偶尔探出棉花云朵后的明媚阳光,带着小小的热烈,无忧无虑。
姜昀祺拍照的时候,裴辙就站在不远处守着他,顺便保管一下冰激凌。
拍照的姜昀祺过分认真了。
偶尔裴辙会想,他的昀祺是不是并不是那么开心。只是因为想要忘记或者忽略一些事情,才会尽力让自己开心。
姜昀祺拍完就冲过来歪头舔走一大口即将融化的冰激凌,然后仔细观察,查漏补舔。
裴辙注视炯炯有神的蓝眸,微微笑了下,对姜昀祺说:“昀祺有什么愿望吗?”
姜昀祺抬起头,微愣。
裴辙擦了擦姜昀祺鼻尖上一点奶油微末,说:“这个又叫许愿池。”
姜昀祺果然严肃不少:“那我吃完再许愿。不然不庄重。”
裴辙笑,没说什么,伸手从后把姜昀祺搂进怀里,看着姜昀祺有条不紊吃冰激凌。
姜昀祺问裴辙:“裴哥想许什么愿?”
裴辙低头吻了吻姜昀祺嘴角。
姜昀祺笑着侧头,过了会又伸出舌尖去舔嘴角,砸吧两下眉眼奕奕,评价道:“裴哥的吻不是吻,是快要化的冰激凌——唔……”
裴辙握住姜昀祺温热下巴转到自己面前,在姜昀祺彩虹屁吹得不着边际满天飞的时候,深深吻了下去。
他们站在许愿池前,不是很显眼的角落,吻了很久。
久到冰激凌全部化了,淋湿姜昀祺手指手腕,滴落在黑色小方块地砖上。
姜昀祺忽然有点想哭。
不是难受的哭,是很开心地想要掉几滴眼泪。
于是姜昀祺掉了两滴眼泪,眼圈红红的,对裴辙说:“我的冰激凌都化了……”
第124章 委屈死了
回去路上,姜昀祺情绪就不是那么热烈了,彩虹屁也不吹了,牵着裴辙的手很安静地不说话。
许愿池前姜昀祺没有许愿,因为他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现在只是有些遗憾。
可遗憾也不是许愿就能搞定的。
裴辙牵他去路边的水龙头下洗手,姜昀祺看着裴辙低垂的黑色眉眼,说:“裴哥,我想回去读书。”
裴辙没抬头,只说了声好。
巴黎决赛刚开始那会,姜昀祺也和他打电话说要回去读书,那时裴辙以为姜昀祺只是太累了,和他撒娇抱怨。后来裴辙知道是因为心理状况,姜昀祺在害怕。离开巴黎的前一天,姜昀祺打算退出战队,裴辙也让他好好想想。裴辙觉得姜昀祺不会毫不留恋就放弃喜欢的事。
但是现在,裴辙知道,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太失望了。
傍晚两人去超市购买食材,裴辙说回公寓做饭吃。
逛超市的时候姜昀祺推着小推车跟在裴辙身后,一会问“裴哥这个要不要”,一会又说“裴哥这个不要吗,真的不要吗,我觉得可以有”。
后来小推车就不让姜昀祺管了,再管下去,几个小推车都不够。
裴辙说要给他烤小羊排吃,姜昀祺说可不可以加一道酥皮海鲜浓汤,裴辙有些意外,片刻笑了下,没说什么。两人又去海鲜区挑。
酥皮海鲜浓汤做起来挺麻烦,裴辙也就做过一次,不过那次不是很成功,后来也没再做给姜昀祺吃。
不知道怎么这会突然被惦记上。
五年前姜昀祺刚出院,身体差得不行,胃口也不好,吃什么都能吐上一吐。豆浆住院的时候喝多了,每次喝都吐。宋姨就给他喝牛奶,还得是那种奶味足足的牛奶,一次也不能喝太多。
喝多了也吐,吐得眼睛和小兔子一样,转头瞧见裴辙回来了,小声胆怯地跟着宋姨一起叫:“裴先生。”
那会裴辙尤其忙。
除了外事部的工作,姜昀祺失忆醒来,需要另外安排人手保护,以防姜正河接近。另一边,关于姜正河踪迹的搜寻也紧张了起来,那会并不知道两人真正关系的裴辙觉得姜正河应该会有所行动。遂浒一带他带人专门又去了几次,这也导致那段时间裴辙出差频繁、时间间隔又长,以至于姜昀祺回回见他都需要被他纠正称呼。
但那次裴辙忙昏了,见姜昀祺没记性又瞎叫,脸色便有些不好,虽然没说什么,眉宇间却很快拧了下。
裴辙转身进书房处理公务。
宋姨招呼完扭头就见姜昀祺啪嗒啪嗒掉眼泪。
宋姨顿时心疼得不行,心肝宝贝地哄,勉强哄得不掉了,就问为什么哭,姜昀祺怎么都不肯说。
后来一个餐桌吃饭,裴辙给姜昀祺夹菜,姜昀祺一根都没吃,小心翼翼推到碗边,码得整整齐齐。
裴辙问他怎么不吃。
姜昀祺不说话,就是不吃。那会的姜昀祺,话比裴辙还要少。
吃完饭裴辙就找赌气小人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