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结婚后我离不掉了(2)
沈回溪以为林与鹤烦了,反正这种事遇见过太多次,也已经习惯了,他就没再把纸条给对方,收起来重新放回了咖啡纸袋里。
等一节课上完,已是傍晚。沈回溪展臂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问:“走吧,吃饭去。晚上去不去图书馆?”
临近期中,他们已经习惯了泡图书馆,林与鹤今天却罕见地拒绝了。
“不了,有亲戚过来,我要出去陪他们吃顿饭。”
和舍友分开后,林与鹤回宿舍换完外套便出了门。他穿了件毛呢的长款大衣,裹着隔风的围巾和口罩,看起来很暖和。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燕城秋冬多风,每一场风对林与鹤来说都是一次酷刑。更何况现在还入了夜,从宿舍到校门口的几步路,林与鹤原本白皙的耳朵就被冻得红透了,指尖反而泛起了失血的苍白,冷得发疼。
他戴了口罩,却也没能躲过寒气的侵袭,喉咙中蔓开一阵难以抑制的麻痒,止不住地闷咳起来。
林与鹤吃够了咳嗽的苦,十八岁手术之前,他每次咳起来都很难停住。虽然现在情况好转了许多,但每次受凉,他还是会胸闷气短,咳得很难受。
一路走到地铁站,林与鹤的眼眶已经泛起了微红。充沛的暖风隔绝了室外的冷意,却没能驱散体内的凉寒。他摘下单边口罩,握拳抵唇低咳两声,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
一起排队进站的阿姨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问:“小伙子,你还好吧?”
林与鹤生得一副好相貌,本就招人喜欢,加上天冷失了面上血色,更让人不由想关心。阿姨热心地提醒他:“地铁服务站里有热水,你可以去喝点暖一暖。”
林与鹤摆了摆手:“我没事。”
他朝阿姨笑了笑,弯起的眉眼格外温柔:“谢谢您。”
阿姨没再说什么,倒是队伍后面几个女生小声交谈起来,时不时地朝林与鹤的方向悄悄看几眼,间或还有“好帅”之类窃窃私语的声音。
要乘坐的站数不多,还没等身体暖和过来,林与鹤就下了地铁,又顶风走了几百米,直到走进温暖的酒楼,他才稍稍缓了口气。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到三楼,林与鹤抬手敲了敲房门。
包厢内传来一个严肃的女声:“进来。”
他推门走进去,屋内坐着一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套修身正装,短发,法令纹颇深,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严肃。
林与鹤叫了一声:“阿姨。”
女人点了点头,下巴微抬,朝他示意:“坐吧。”
她说话时语气也没什么波动,举止就像是面对下属的上司。
林与鹤落座,在屋内看了一圈,问:“我爸呢?”
女人道:“公司有事,他没过来,今天这顿饭我请你。”
林与鹤垂眼,轻声道:“谢谢阿姨。”
继母和林父已经结婚多年,他对继母的称呼还是没有改。
对方也一直没让他改口。
只有两个人的晚饭,气氛更加沉闷,也更不像家宴。林与鹤表示过自己吃什么都可以之后,继母直接点了一份套餐,连菜单都没有看,摆明了不是为吃饭而来。
服务生送上两杯餐前咖啡,待他点餐结束离开,屋内只剩下两人。
继母屈指敲了敲桌面,说。
“这次我专程过来,就是要找你聊一聊和陆家大少的婚事。”
002
尽管这个话题并不是第一次被提起,却依然让人很难去平静地面对。
且不论林与鹤的同学们该会有多么惊讶,这消息又会使得多少芳心黯淡。只说林与鹤自己,他今年才21岁,尚且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更何况,他这位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
虽然同性婚姻法已经确立多年,但根深蒂固的大众观念仍然难以改变。再牵扯到子嗣传承之类的问题,情况会更加复杂,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同性伴侣依然是少数群体。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任哪个年轻人来面对这种消息,都该是坐立难安。
但林与鹤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过激反应。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和刚刚继母问他晚饭要吃什么时的反应没什么两样。
继母对林与鹤的识趣很满意。
她拿出平板,点开了资料:“香江陆家的名字,你应该不会没听说过。”
资本的发展当得上一句瞬息万变,风云难测。就国内的情况而言,富不过三代才是常态,很难说有什么“老牌世家”。
但陆家,却是实打实的世代豪门。
上数两代,陆家曾掌握过香江大半个城市的经济命脉,即使放在今天,也依旧不容小觑。光是他们家的那些花边新闻,就不知养活了多少香江的娱乐小报。
只是豪门子孙多恩怨,陆家也同样无法免俗。这次要和林与鹤结婚的陆家大公子,就是陆家最不受陆老爷子待见,也是坊间传闻中风评最差的人。
陆难,但从这个名字看,就带着无言的戾气与坎坷。
不过即使如此,陆家大少对林与鹤他们来说也已经算是高不可攀了,所以继母在说话时也很谨慎。
“陆先生的人已经拿你的资料去算过。”
继母轻点平板,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命盘表,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还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符号。
“虽然你和他差了十岁,不过好在你们八字相配,他们已经同意了结婚的事。”
让一个在读大学生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和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结婚,这种一言难尽的事从继母口中说出来,倒像是林与鹤的幸运一样。
这比结婚本身更荒谬。
林与鹤看着面前咖啡冒出的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
咖啡很醇,带着浓浓的苦涩香味,说话间,继母已经喝掉了半杯咖啡,林与鹤却一口都没有碰。
他一直不喜欢苦味。
继母没怎么在意林与鹤这不怎么热情的态度。她对林与鹤唯一的不满,来自于他那肖似生母的面容,而现在这张脸变成了和陆家交涉时极优秀的有利筹码,她对林与鹤也就没什么好指摘的了。
“陆大少平时在申城工作,他很忙,结婚前应该都不会到燕城这边来。”
继母说着,调出了陆难公司的背景资料。
“不过他会派人来安排,到时自会有人联系你,你听他们的就好。”
林与鹤点头,对新婚对象忙到结婚前都不肯见一面的事,他也没有什么异议。
继母看了他一眼,故作无意般提起:“你的病之前也有不少花销,陆大少投资过实验室和医疗科技,正好可以帮你。”
林与鹤沉默,喉咙隐约有些发痒。
室内温度适宜,隔绝了寒风,他却又想咳嗽了。
林与鹤有遗传性哮喘,之前治病花了不少钱,十八岁时还动过一次大手术。林家的资产不够,林与鹤看病的钱,有一部分就是继母吴欣提供的。
所以和陆大少的婚事,林与鹤并没有资格抗议。
吴欣点到为止,也没有把话说得太紧,再显得自己小气。她缓了缓语气道:“我这次过来,除了工作,也要和陆大公子的人商量婚礼的事。我会在燕城多待几天,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林与鹤自然清楚这只是场面话,他客客气气地应了:“好,谢谢阿姨。”
吴欣很满意他的态度,继续道:“结婚的事,陆家那边催得比较紧,所以婚礼年前就得办完。初步计划是下个月上旬订婚,一个月后举行婚礼。具体日期定下来之后,会再通知你。”
林与鹤听到这里,才终于有了些表情。
“下个月上旬……我们要期中考试。”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能避开考试时间吗?因为科目有点多,补考的话可能比较麻烦。”
这是林与鹤今天提起的第一个要求,落在吴欣耳中,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小孩子太过幼稚的问题一样,甚至忍不住笑了:“……期中考试?”
“这可是和陆家结亲的大事,你说的这什么期中考试……”
吴欣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完。像是不想和林与鹤计较,她摆摆手道:“我会和他们提的,不过最后究竟如何安排,还是要看陆家算好的日子和陆大少的行程。”
交代完毕,吴欣就没有再浪费时间:“我要说的就这些,你吃饭吧。”
她看了一眼腕表:“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有问题再联系。”
林与鹤轻声道:“您慢走。”
吴欣离开后,餐点才陆陆续续被端上来。晚餐很丰盛,以这家酒店的档次来推测,花费肯定不菲。
吴家比林家的家底厚实得多,吴欣并不屑于在金钱上苛待林与鹤。
在外人面前,她从不留会惹人口舌的把柄。
昂贵的产品碟挨碟、盘挤盘地摆满了一整桌,更显得周遭桌椅如此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