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济,你闭嘴!”
“你踏马别不识好歹……”
姜浔的目光比窗外呼啸的风更冷,姜永济的叫嚣几乎在出口的瞬间就被这强劲的阴冷卷走了。
“医药费我付清了,衣服也给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姜浔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言出必行如姜浔,真的没让田云逐等得太久。
田云逐远远看到他大步朝车子走来,身后晃晃悠悠跟着一个身材干瘪的中年男人。他一定就是姜浔的叔叔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人有着跟姜浔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更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田云逐之前见过的那件月白撞色冲锋衣。
姜浔很抵触他碰触的那件衣服,原来是给叔叔准备的吗?
田云逐连忙收好手机,正襟危坐,纠结着如何跟姜浔的叔叔打招呼。
没想到姜浔根本没打算载叔叔一程,而是在马路边停下脚步,拉开了一辆出租车的车门。
田云逐看着姜浔弯腰跟车里的司机交代什么;看着那个面色不善的男人一边猴急地趁这个功夫吞云吐雾,一边对着姜浔指指点点;看着姜浔从钱包里掏出一打红色纸币递给他;看着男人将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才一脸挑衅地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田云逐左侧的车门很快被人拉开,有人先于寒意填补了他身旁的空隙。
上午的阳光把田云逐的脸照得透亮,连同他朝姜浔不自觉展露的笑容也变得很软很甜。这一幕,像极了两个携手多年的情侣之间,难以计数的温馨日常中,忽悠而过的平凡一瞬。
从医院一路走来,脸上还残存着僵硬的姜浔,有几秒钟看得回不过神,直到听到田云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浔哥,医院的事儿都办好了?”
“嗯。”
姜浔启动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短暂地缓和了胸腔里陌生的震动。
“你叔叔不跟你回家看看吗?我看奶奶好像一直在等他。”
“他不出现,奶奶就不会有事。”
想要让冰封三尺的关系破冰,不能急于一时半刻。田云逐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见姜浔的态度依旧不见软化,便很有眼色地换了话题,
“我们直接回家吗?”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没事了?”
“没事了。”
田云逐眼中闪过雀跃,但是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阳光下闪光的积雪,才缓缓说道:
“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想去的地方。这几天你在医院陪床,肯定睡不好吧?而且晚上还有事的话,最好还是先回家补一觉,好好休息休息。”
姜浔的余光扫过田云逐柔软的耳垂,消瘦的下颌骨。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萌生得非常突然,并且强烈到让他完全压制不住。
“晚上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田云逐猛然看过来的目光比窗外大面积的亮白更加耀眼。
两个人都心跳如鼓。
“带我一起?真的可以吗?”
话一出口,田云逐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舔狗了,脸上燃起一阵燥热。
“我问你想不想?”
“想!我想!”
姜浔几乎忍不住嘴角的笑了。又胆小,又主动,又害羞,又直白。姜浔不明白,这些矛盾的特质是如何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
“那个,我们去哪里?”
“去酒吧。”
第26章 酒吧
姜浔推开了一家名为冷火的酒吧大门。
他身后,是一路尾随的夜色。尽管降临已久,浓稠的黑暗中,好像仍然有初来乍到时的浮躁在涌动。
姜浔领先田云逐几步,转过身,站在门口。矗立在半明半暗中的高挑身影,阻隔住蠢蠢欲动的黑暗,同时为田云逐破开混着酒气与乐声的热潮。
这是田云逐的第一次。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进一间酒吧。田云逐能够非常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肌肤下脉搏的跳动。但是因为是跟着姜浔,又有点分不太清,这样强烈的搏动,是因为紧张还是忐忑。
因为病情来势汹汹,刚成年不久的田云逐便被迫过上了作息规律深居简出的生活。至于酒吧这种地方,始终没有机会容他涉足尝试,慢慢学习适应。
可是姜浔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他,朝他无声地邀请。拢着一层薄雾的眼睛,比大雪过后的月色更朦胧。可他的目光却深邃敏锐到,能将田云逐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和表情都尽数洞悉。
田云逐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在姜浔的目光下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于是他大步走向姜浔,不给他后悔带自己来到这里的机会。
大厅里灯光昏暗,有蓝白色的灯光游走旋转,像夜晚深蓝色的海面上空有流云浮过。跟他想象中的喧闹,狂热不同,很有那么点蛊动人心的格调。
可能因为时间尚早,酒吧里人不算多,不过大多数人都表现得跟姜浔十分熟稔。酒吧里的气氛因为姜浔的出现,明显活跃起来。他们纷纷拿出手机,呼朋唤友,开始传播消息。一直紧紧跟在姜浔身后的田云逐,也因此收获了众多意味不明的探究目光。
姜浔带田云逐在吧台前落座。
老板兼调酒师老谢,用那种很露骨的暧昧目光将他们两人打量了几个来回。给其他客人倒完酒,才悠哉悠哉凑到姜浔身边打招呼。
这人长得挺壮实,打扮却很朋克,后脑勺绑了一撮小辫子。只可惜天生一双笑眼,看人说话总噙着笑模样,让他精心营造的酷劲儿大打折扣。
“我说最近怎么请不动浔哥呢,敢情是身边有人了啊?”
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岁数明显比姜浔要大,却一口一个浔哥地叫着。
“别胡说。”
姜浔淡淡地开口,随手接过田云逐脱下来的羽绒服交给老谢收好。之后便支着长腿,垂头去看手机上的消息,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于是老谢那双弯弯的小眼睛就锁定在了田云逐的脸上。
田云逐脸颊发烧,尴尬地等了两秒,也没见姜浔有跟人解释的意思。四周的窃窃私语和那种几乎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让他有些急切地开口解释道:
“我是请浔哥当向导,来这边玩儿的。我姓田,叫田云逐。那个,这位大哥,请问怎么称呼?”
“呦,是小田儿兄弟啊。你别跟我客气,就跟你浔哥一道儿,叫我老谢就成。”
“谢哥。”
老谢很受用地点点头,
“不愧是浔哥带来的人,我一看就觉得挺投缘。不过,你刚才说,你请浔哥当向导?这可有点儿意思。”
老谢朝姜浔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浔哥带过的人多了去了,我可从没见他单独给谁当过向导。更是从没见他亲自带谁来我这地方玩儿过……”
田云逐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只见老谢的笑容愈深。那笑容看久了,让人觉得好像别有一番深意。
“小田兄弟是打哪儿来的啊?”
“我从北京过来的。”
“首都北京?大城市啊,怪不得瞅着这么洋气!小兄弟你不光眼光好,运气也好!别看我们漠河这个地方小,想玩儿明白了那也是不容易。能让咱浔哥带着玩儿那就更是不容易!
要说漠河向导里面边谁是这个,”
老谢朝田云逐晃了晃大拇指。
“那就数咱浔哥了!小田儿兄弟,我跟你说,这回你算是找对人了!浔哥的颜值,人品,才华,这些都用不着我说。论专业我们浔哥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胆大心细,不论经验还是技术那是样样都行。总之,不管是哪一方面,保准让小田兄弟你满意,哈哈哈!”
调笑的语气,浮动的酒香,摇晃的蓝调灯光,这都是那样容易让人迷醉……或许是因为这样,老谢滔滔不绝的那些话,落进田云逐耳朵里像陈酿一样持续发酵,热度灼烧他的肌肤。
田云逐把脸低下去一些,借着昏暗流转的灯光,掩饰那张一向缺乏血色的脸上,在持续燥热之下难得显露出的些许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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