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让心脏闷闷跳动着,他不得不把唇瓣张得更开一些,用力获取更多的湿热空气。失落,内疚,和若有若无落在身上的视线,都让他一身毫无用处的敏感,难以遏制地钻出头来。
姜浔赶去通知其他两组同学了。田云逐忍着不舒服,跟其他几个学长留在最后,一起手忙脚乱地拆卸帐篷,收拾东西。
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得差不多,准备去跟其他人汇合的时候,田云逐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烈的胀痛。他的身体失去躲避的屏障,暴露在狂风之中,不得不在风里弯下腰去,抵着额头忍过最疼的那一阵。
再睁开眼睛时,沉沉暮色中只剩下了几个越走越远的朦胧背影。雨又落下来了,荒野在夜幕中蜷缩起来,把田云逐孤零零的身影卷进其中,仿佛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得到。
田云逐心急火燎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儿,他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背包,还有之前分到的那份装备了。
他没想过,跟不上队伍,一个人被留在暴雨肆虐的深山里,会是什么后果。因为发烧变得迟钝的大脑里面,只勉强塞下了一个念头:装备大部分都是花高价租来的,不能丢!
风雨鼓动着他汗湿的衣衫,田云逐一个人在黑暗阴森的中四下摸索,摔倒了好几次,腿也擦破了。终于在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了散落一地的私人用品和各式装备。他扶着树干一次一次蹲下去,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
*
“田云逐!”
田云逐在狂风和晦暗中回过头,极力睁大眼睛。他看到姜浔穿过风,穿过雨,朝他大步跑来。
印象里,这是姜浔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两年来,他从未得到过,也从未奢望过确切的回应,甚至一度以为姜浔根本不清楚他的名字。
不争气发起烧来的时候,疼得发晕的时候,心慌到手足无措的时候都忍着没掉的眼泪,突然在认出姜浔的脸,看清他又冷又凶的表情,听到他真真切切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淹没视野,成串儿滚落下来。
田云逐转回头去,使劲儿抹着自己的脸。
“田云逐,没听见我在喊你吗?为什么不回答?我找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不回答?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
一个人躲在这里,是等着我来给你收尸吗?”
姜浔很快跑到他身边,深深地喘息着,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淋湿了。那些难以入耳的斥责和质问,听起来异常干涩。
他等不到田云逐的回答,很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迫使他面对着自己扬起一张小脸。
虽然被狠狠地训斥了,田云逐却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好像姜浔在这里,就把其他所有的情绪统统抵消了。他只是一时说不出话。
好在他的整张脸都被雨水弄得湿淋淋的,天又那么暗,田云逐只能很盲目地抱着一丝奢望,奢望那些眼泪或许落不到姜浔的眼底。
姜浔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到了,猛地松开田云逐,狠狠对着一旁的树干拍了一掌。
“谁干的?”
田云逐摇摇头。
尽管已经看出来,姜浔很快从散落的用品和自己满身的泥污中洞察了一切,田云逐还是试图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我没注意到是谁,也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但是装备不能丢,我只是想把东西找回来,赶紧跟上队伍。”
姜浔背对着他,宽阔的肩膀随着呼吸的起伏渐渐缓和下去。
“田云逐,你记着,人永远比东西重要。”
“对不起,我刚刚口气有点冲。”
田云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好像吸饱了雨水,酸酸胀胀的,嘴角也忍不住有点微微上翘。
“站那别动,等我一会儿。”
姜浔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一地狼藉,不由分说,半扶半抱地把田云逐带到了队伍面前。
“田云逐的包是谁扔的?”
姜浔站在所有人面前,毫不遮掩一脸的愠怒。
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有胆子站出来回答。
“既然不说,就所有人一起负责!田云逐受伤了,女生分担行李,男生轮流背着他下山!
剩下的,就等回去之后再一一调查解决清楚。”
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一脸严酷狠厉的姜浔,包括田云逐。
透过残存的雨势编织成的雾,颠簸的视线,和二十几个身披各色一次性雨衣的身影,田云逐在一个情理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地方发现了自己背包和的下落--姜浔的背上。
他嘴上说着让女生们分担行李,最后还是一个人负担了所有的重量。
他本来就背了鼓鼓囊囊一大包物资,加上田云逐的那一份,在透明雨衣下隆起高高的弧度。
田云逐几次试图找机会下来自己走,然后跟姜浔把包要回来。可他们一路上行进得非常匆忙,而姜浔像来时一样,一直走在他触手可及的不远处。只不过这一次,他毫不顾忌,审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田云逐的身上。灰色眼眸中翻滚的情绪,让田云逐没有办法开口说一个字。
雨势时小时大,风声一直不断。冰凉的雨水被野蛮的山风怂恿着竟往雨衣里灌,那滋味并不好受,大家的脸色比这满山的阴霾还要惨淡。
一路无话,下山的效率倒是出奇得高。直到被景区门口等着的面包车,马不停蹄拉到一家快捷酒店,这种沉闷压抑的气氛才总算稍微有所缓解。
大家的衣服几乎都已经被雨水打透了,又各个形容狼狈,精疲力尽,谁也没有精力再去计较其他的细枝末节。于是男生女生各自就近搭伙,两人一间,争相进到酒店的标间里休息。
作者有话说:
祝宝宝们六一快乐!球球海星和收藏啦~
第41章 同住
姜浔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忙着协调入住,再一一确认所有人两两结伴,拿好行李物品,顺利进到房间里安顿好。
因为大雨,酒店的门窗都关着,有一股闷闷的潮意。
田云逐远远地吊在队伍的最末尾上,跟姜浔遥遥相对。这样的距离很安全,又兼备开阔视野,让他可以在看清姜浔的同时,又不用耗费太多力气掩饰自己。
越来越不听使唤的双腿,让这样简单的站着都成了一种折磨。他害怕自己随时有可能软倒下去,但依旧没有急着冲到前边。为了让自己站得更稳一点,只是时不时悄悄避开姜浔的视线,调整着身体的重心,寻找支点。
这么做一半是出于本能,冷汗涔涔的身体好像在本能地逃避眼前的拥挤和嘈杂。还有一半,是出于私心。这心思在心里藏得太久了,害怕暴露,也不能轻易放弃。
人走得差不多了,田云逐再怎么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到姜浔的面前。
姜浔的眼睛看人时明亮深邃,但颜色偏浅,总是让人轻易解读出冷淡。田云逐害怕自己根本经不住他用那样的目光审视自己。
“他跟我一间。”
姜浔只是沉声说了这一句,便低头登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再多看田云逐一眼。
可他越是回答得从容坦荡,田云逐就越是心跳如鼓。
“标间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大床房,可以吗?”
前台小姐姐的话几乎快要让田云逐窒息了,好在姜浔并没有迟疑太久。
“可以。”
眨眼间,田云逐不仅如愿以偿顺利跟姜浔分到了同一房间,还突然拥有了跟他同床共枕的机会!
短短两个字,让觊觎已久的幸福,超出预期地陡然降临了。
于是,他上一秒还冷得有些抖,现在又被紧张还有激动生生逼出了一身的燥热。难以言说的强烈身体反应,让田云逐恍惚间仿佛坠入了深海。坠入两万米深处,在极致的冰冷和静谧中,看到长久深眠的海底火山突然苏醒。灼热的岩浆在幽黑的海水中喷涌,沸腾的热浪将水火交融在一起,席卷着他,在冷与热的极致碰撞中浮浮沉沉。
*
这家酒店房间的条件一般,空间闭塞,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霉味儿。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只要跟姜浔一起住在这里,田云逐就可以对这些平时难以忍受的地方,统统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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