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彻底杜绝这种可能,而不是在对方的引诱行径中心甘情愿地沉沦或放纵。
谢藤虽然可以继续问对方“为什么拒绝我”,再借机假装流露难过与受伤的情绪,静待对方露出破绽,但他已经没有必要这样做了,因为一个星期马上就要过完了。
时间一到,他们就会登岛。
然后在岛上竭尽所能的相互利用。
再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分道扬镳。
谢藤沉默地盯着闻哲的侧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后者却没有对上前者的视线,而是一脸平淡地站在那里。
他的视线越过栏杆,落在海平面上,如同沉溺于海景,也像是初次见面时,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无所适从。
果然是时候了,谢藤想,他花了几秒时间来回味几天里转瞬即逝的一切,接着果断放弃了这个继续下去也不会获胜的“游戏”,重新戴好潜水面镜,检查了脚蹼,换好气就躬身潜到了水面下。连招呼都没有跟闻哲打。
醒目的荧光绿所包裹的臀部一瞬露出海面,再度撞进闻哲的视野,重新拉回了他的注意。
闻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为这棘手的情况,也为谢藤的棘手程度。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谢藤在海面上每一次上浮和下潜,表情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刺目的绿色浮标。
但他很快就不想继续折磨自己的眼睛,转而半趴在透明地板中间,边汲取海水带给玻璃的凉意,边利用海水与玻璃的折射削减那刺眼的绿色,从而目光不离地盯着水下那道游鱼般灵巧的身躯。
谢藤大多时候都像人鱼那样来回穿梭,偶尔会抬起头来,隔着玻璃与潜水面镜与闻哲四目相接。
的确只是极偶尔的情况,只在他需要改变潜游方向的时候,才能促成这种巧合。
最明显的证明是谢藤对上闻哲的视线时眼底已经没有埋怨或不满,甚至不再假作对闻哲露出不经意的微笑,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丰富,只保留着故我的随意。
闻哲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敲响身下的玻璃,提醒谢藤到时间该上浮了。直到他注意到对方总能在自己动作前就浮出水面,规律得就像任何一个正常且普通的人。并不沉溺于濒死体验,也并不执着于送命。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谢藤,也可能是另一重假象,闻哲随意地思考着,换了个姿势,仰躺下来,小心的没有碰疼自己的背。
其实不用力撞击的话,已经不疼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天了,他的恢复力虽然不如谢藤,也不至于太弱。
阳光与海风从没有遮挡的斜角洒进游艇里,调皮地滑过泳池,跳跃着落到闻哲的脸上,让他不得不半眯着眼睛,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规律的水声、呼吸声以及阳光和身下带着舒适凉意的玻璃,留下了罕有的宁静与规律。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长吻失控前的那刻。可又不是。
相比刚才在朝霞与海面璀璨中热烈碰撞的长吻,此刻的他们更像是皎月笼罩下的海岸边一起欣赏白雾弥漫。
那种看似厚重而模糊,实则平静而虚渺的景色,让人不禁想伸出手,即便无法碰触,也会执着于此。
因为它是那么美。
如同水上与水下的节奏重叠在一处,合为一体;如同一起越过了玻璃的阻隔,在海洋中追逐海流。
一场悄然而至的共潜,给大脑带来眩晕般沉浸。
如果可以,闻哲想,他大概会跃入水中,去追逐那道游鱼般的轮廓,伸出手,再看着他从自己手掌中溜走。
早晨的海风与玻璃交织出的凉爽,海浪与游艇编织出的节奏以及从另一端遥遥飘来的慢爵士乐,无一不在催人入梦。
闻哲很快闭上了双眼,呼吸均匀。
就在他睡着后没多久,谢藤就离开了水底,浮出海面。
他在泳池边摘掉了面镜和脚蹼,带着不断滴落的海水,伴着蜿蜒的湿痕,缓慢地走向了闻哲仰躺的地方。
就算他已经放弃生理层面的期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理上的好奇却无法克制,只能继续愈演愈烈。
他在闻哲身边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者。
阖上的眼睑让对方失去了震慑力,从在悬崖峭壁上迎风而立的野生兰花,悄然蜕变成温室里绽放得最为夺目的那一朵。
两边衣袖卷起到手肘的位置,衬衫扣子只有腹部两颗还没解开,领口歪斜着露出一侧锁骨,汗水顺着脖颈淌下。
视线继续往下,侧腰的曲线,腹部的肌肉,西装裤扣并未扣上,露出一小截棉质织物。
可能忘了,也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对方拒绝跟自己上床,只是单纯的拒绝这件事本身,与其他任何情绪都毫无关系。
就像他被自己下药、被控制、被伤害以及侵犯后,依旧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在意那样。乍看就像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但在另一方面,对方又非常在意别人的生死和情绪,对谁都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礼貌,悄无声息的非刻意讨喜以及从不会冒犯任何与之有关和无关的人,也不表露出别人能接受之外的不必要的好奇心。
除非涉及胜负。
那会让他瞬间变得极为陌生,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是怎样的……人?”
谢藤低声质问睡着的闻哲。
他快好奇疯了,或者已经疯了。
而他的好奇心不止从未得到满足,还不断的疯狂滋生,以至于已经连适合用来询问的词句都无法从脑海中寻到……
第53章 碰撞-2(III)
“……水。”闻哲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发出呢喃般的声音。
“什么?”谢藤探出上半身,问,“口渴了?”
“你居然没发现?”闻哲抬起半挡在自己脸上胳膊,推开对方,“你头发上的海水滴到我脸上了。”
谢藤:“……”
让他哑然的不是闻哲的话,而是对方伸向自己的手。
闻哲推开了谢藤的脑袋,却握住了后者的手,率先起身,拽着谢藤就走。
是该换一种截然相反的方式对待谢藤了,闻哲想,同一种方法是很容易就腻的。
闻哲走路的步伐不大,速度也不快,如同在游艇的甲板上漫不经心地散步,让谢藤根本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跟在对方身后。
跟谢藤心底的成堆地困惑不同,他的嘴巴根本闲不下来,而且用词依旧低俗。
“难道你忽然来了兴致,又想跟我上床……了?”
闻哲停下脚步,回头瞥了谢藤一眼。
颇具威胁意味的眼神,成功打断了对方。
“少想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行吗?”闻哲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调侃道,“免得年纪轻轻就变成秃子。”
“会吗?”谢藤回赠了笑容,“如果秃了,可以植发……”
他胡搅蛮缠地反驳再度被对方打断。
“还是稍微节制一些为妙,”闻哲说,“年纪轻轻就纵欲过度,小心精尽早衰。”
谢藤:“……”
虽然是玩笑,但玩笑本身对他来说却完全不好笑。
成功让谢藤安静下来后,闻哲就继续拖着对方走向船舱。
“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海水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你真扫兴。”谢藤在踏入舱内的房间后不禁小声抱怨。
“还有,”闻哲慢条斯理地补道,“我要把你那些可怕的泳裤烧掉。”
“……”是自己的错觉吗?谢藤想,他怎么觉得闻哲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闻哲说到做到的迅速翻遍了谢藤的衣柜,把一串彩虹似的玩意从抽屉里刨出来,无一不漏地扔进了垃圾桶。
旧型号游艇上的垃圾桶直通海洋,造成大量污染。新型号的游艇遵从海洋环保设计理念,往往会把垃圾桶连接高温焚化炉。只要把东西丢进去,再按下“排出”按钮,就能让一切都变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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