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黑色沙发中央坐着的人时,缓缓地眨了眨眼,一时恍惚。
和声音匹配,年龄约三四十岁。
颌面清晰利落,折叠度很高。颧弓微微外凸,却不影响面部的流畅度。
因没什么脂肪的眼皮,眼窝凹陷,显出年龄感。投下的阴影拉近眼与眉骨的距离,颇有几分西方长相。
最特别的是眉间偏右的那颗痣,多了几分薄情的感觉。
他抬眼,看了李锦程片刻,浓眉轻轻一挑。
随后低头挽起衬衫袖子,银色的百达翡丽手表碰在钻石袖扣上,发出一声响。
紧接着他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扬手砸在旁边男人的额头上。棕色的酒液飞溅而出,伴随着被砸的人的惨叫声,顺着他的额头哗哗淌下。
而男人身上滴酒不沾,梳理整齐的背头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此番举动,包厢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李锦程,一时摒了呼吸,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哪儿。
空气凝固两秒,只听男人平缓的,却带着极强压迫感的声音:“柏盛,我没让你送来的人接这部戏。你今天就敢把一个小孩送到我这里来,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不是就该是‘柏林娱乐老板性侵犯未成年’了?”
被砸的柏盛也顾不上满头的酒液,捋了把脸,恐道:“表哥,你、你误会了,我没这么想这么做,你真是想多了。”
男人没理会,拽过纸巾擦干净手。站起身,低头看着李锦程,尔后扼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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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小孩
见柏腾出来,坐在黑色迈巴赫里的张初正,连忙开门下车。
他表情微愣,看了眼柏腾身后领着的人,问:“柏总,这么快就出来了?”
柏腾“嗯”了一声,“解决了。”
视线瞥到表腕缝隙处的棕色酒液,嫌弃地皱眉,松开牵着李锦程的手。
把表摘下来递给张初正,边说:“给制片人回个消息,男一号还是恣意,不变,就说是我的意思。”
张初正接过表,犹豫着说:“导演那边好像不太想用,说是演技......”
“你是恣意的经纪人,这话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柏总,对不起。”
“演技,当初多拿百分之十的报酬时怎么不提。谁不知道他是柏盛的表姐夫,现在想换人就换人。”
柏腾冷哼一声,掏出烟盒敲出支烟叼着,“告诉他,不用林恣意,这剧批号过不了,也别想拿标。”
听此,张初正心落实,又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人,忍不住问:“柏总,这位是......”
柏腾这才想起来,刚才为了快刀斩乱麻,从里面领了个人出来。
他侧头,看着畏缩怯懦的李锦程,想了想,说:“一个小孩。”
“......”张初正心想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小孩。
柏腾没点烟,放回烟盒,对他说:“把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叫个车回去。”
张初正不好再多问,钥匙交给他后拦了出租车离开。
柏腾一手插兜,低头细细地看着还没到自己胸口的李锦程。
他逆着光,阴影覆着眼底,看不清情绪。
“多大了?”
李锦程动着唇:“十,十......”
几次开口,一个简单的“十六岁”愣是没说出去。
柏腾眉间痕迹加重,又问他:“这是第一次?”
不知是夏日高温,还是紧张得无以复加,李锦程满额头都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重重地点头,滴落的汗珠破碎在如铁板炙烤的地面上,很快蒸发不见。
视线一隅伸过来一只手,李锦程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紧闭上眼睛。
轻柔地布料触着额头,拭去黏腻的汗。
“害怕什么,出这么多汗。”
李锦程睁开眼,忘了眨眼,仰头看他。
柏腾将手帕反过来叠好,放回西装兜里。随后从内衬拿出钱夹,说:“我有个外甥,和你差不多大。你这个年纪,还是要读书。再不济找个正经工作,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他拿出一沓现金,递给李锦程。
李锦程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没接,连忙摇头,“不,不能,能收。”
柏腾轻笑一声,眼尾浮现细纹,“到底是不能收,还是能收?”
“不、不——”
没等他说完,柏腾便拾过他的一只手,放在他手里。
掌心干燥,指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包住李锦程的手,让他攥紧钱。
柏腾想收回手,看到李锦程身上穿的衣服,又敛起眉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过来。”
他把李锦程领到车前,打开后车门,“进去吧。”
李锦程没动。
“这孩子。”
柏腾推着他的肩膀,半强制性地让人坐到车里。
尔后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提了一个纸袋递给他,探头说:“我外甥的衣服,先穿着,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袋子里就行。”
说罢,他伸手关上了车门。
灰色的遮光窗膜,把柏腾的脸替换成李锦程的倒影。
柏腾站在车外,把先前没抽的烟拿出来,低头拢着火点上。
烟顺着喉咙进入肺,随后从鼻腔徐徐滤出。
抽了几口,他回过头。正好看见李锦程脱下上衣,白皙隆起的背,脊椎骨像是要刺穿皮肤,肋骨根根分明,腰窄得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柏腾轻轻皱起眉,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瘦,营养不良吗?
烟还没抽完,小孩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下车。大概不知道怎么开门,推了几下都没成。
柏腾一手夹着烟,另只手拉开门。
李锦程扶着车门框迈下车,双手提着装着制服的袋子。紧张得胸口起伏着,想对面前的叔叔说声谢谢。
还没能发出音,柏腾伸手拎过纸袋,把还燃着的烟扔进去,一齐扔进了几步外的垃圾箱。
转身时,看到呆呆站在原地的李锦程。
午后的阳光照得小孩脸通红,身上的白色短袖很大,盖住臀部,牛仔裤腿挽了几圈堆在脚腕。
柏腾唇角扬起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低声自喃:“这才像回事。”
李锦程没听清,黑色的眸子浮现疑惑。
他不再继续说,低头问:“家住哪儿,送你回去。”
李锦程忙不迭摇头,攥着钱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
柏腾颔首,又看了他一眼。尔后开门上车,从停车位驶入柏油路。
等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车流,李锦程才小声的、磕磕绊绊说出:“......谢谢,叔叔。”
他低头,摊开掌心。
汗洇湿纸币,似乎褪了颜色,将手心染上粉红。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李锦程跳下车,白色的帆布鞋掸起稀碎的土。
相比起往日,他步履轻快地迎着夕阳回家。橙红色的阳光照得他半眯着一只眼,这是李锦程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不像想象中冰冷。
路过小摊时,他停下脚步。
是一个旧书摊,摆着二手书,还有论斤称的盗版书。
李锦程蹲在书摊前,找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给老板指了指中间一本绿封皮的书。
老板拿棍子给他戳到跟前,说:“三块钱。”
李锦程从小钱包里倒出三个硬币,递给他,拿起了那本纸张发黄的二手书。
封皮上写着《口吃自我治疗》,出版日期不详。金色黑边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李锦程回家后,把那位叔叔给他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两千二百块钱。
他从未有过这样多的钱,如同烫手山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他拿来针线盒,把钱放在了书包内里的小兜里,用线缝死。想着等下次再见到这位叔叔,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还要努力学说话,对他好好说一声谢谢。
那天以后,李锦程很久都没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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