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在机场都没拍到。我提前回国了,他们都不知道。”周榕把烤好的鸡翅放到李锦程的盘子里,“这边年轻人少,认识我的人不多。”
以周榕现在的知名度,李锦程不敢苟同。
周榕工作室对外宣称周榕是去音乐学院进修,虽然不假,但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治病。
经过几年,周榕的听力不能说完全恢复。现在日常生活影响不大,对于做音乐来说,还是需要医疗器械的辅助。
这期间他出了一本专辑,六首歌没有一首废歌,霸占各大音乐平台榜单之首半年。
退出演艺圈,专注音乐和转幕后,相当于在娱乐圈隐退。这并没有影响到周榕的人气,反而积攒了一批又一批的粉丝,路人缘也是好到不行。
周榕告诉李锦程,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回去了。
即使耳朵再出什么毛病,他也选择坦然公开了,不会再逃避。
李锦程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
周榕笑道,“你周哥哥,需要用听力来证明我的才华吗?”
李锦程被他说得一愣,无奈道:“周哥说得对。”
周榕盯他几秒,意味深长地说:“这几年程程真是长大了,连声‘哥哥’都不叫了,改叫周哥了,真够生疏的。”
李锦程表情有些尴尬,端起柠檬水喝了两口。
“周哥就周哥吧,没叫‘周大哥’就行。”周榕笑了笑,“那天通过电话,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会再理我了,我担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的。”
“不至于,已经过去了。”李锦程放下水杯,轻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他呢?”
“......什么?”
周榕单手撑着左脸,帽檐投下的阴影遮着眼睛,轻声问:“这么容易就原谅你周哥了,为什么你柏叔叔就不行呢?”
第七十八章 再听一遍
周榕单手撑着左脸,帽檐投下的阴影遮着眼睛,轻声问:“这么容易就原谅你周哥了,为什么你柏叔叔就不行呢?”
被问到的李锦程表情错愕,唇动了动,“......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嘈杂喧闹的饭店,衬得两人之间更加安静。热菜飘出来的水蒸气,朦朦胧胧挡着视线。
在周榕再次问了一遍后,李锦程的表情窘迫难堪,“......什么原因,周哥应该知道吧。”
周榕安静半晌,突兀地说:“他叫李想。”
“什么?”
“很平凡大众的名字,对吧?”周榕嘴角带着笑,眼神也变得温柔,“以前我老是觉得他和你很像,可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我还是很爱他。”
李锦程反应几秒,才意识到周榕说的是他曾经的朋友,那个双腿截肢,罹患白血病去世的少年。
也是周榕曾经的恋人,他们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间。
“可我觉得真的很好听,很好听。”
周榕直视着李锦程,缓缓说:“我们曾经一起窝在十平方米、没有窗户的出租房里,我教他吉他,教他作曲。想着明天要唱什么,虽然有很多喜欢的歌,但为了吸引广场上更多的人,只能多唱些网红歌曲。又互相安慰着‘没关系啊,总有一天我们能写想写的歌,唱想唱的歌’......直到后来他去世了。”
李锦程心里蓦地悲伤,点点头,“周哥以前和我说过,我知道。”
“其实我瞒着你很多事,没能说出口。”周榕的声音渐渐轻下来,“我们最后一次演出,是我出道前一年冬天的圣诞节。凌晨一点钟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出租房,我被张哥......也就是我以前的经纪人叫住,向我投来名片。说欣赏我的才华和外形,只要我想,不管是当歌手还是做演员,他保证一年之内就能实现。”
“说实话,我其实有过动摇。如果我答应签约,是不是那些钱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好一些,可以住上能洗热水澡的房子......但我舍不得离开他,也怕我走得太远太高,他小小的、行动不便的身体追不上。”
“......后来呢?”
“是他先走的。”周榕眼神带着悲伤,想笑,却笑不出来,“那天我回到出租屋,他的东西全不见了,桌子上留着一封信。说他的父母在乡镇上帮他找了份工作,在福利院教小朋友们唱歌。虽然工资不高,正常生活也够用了,也会给交保险。他说他父母的年龄大了,想在身边多陪陪他们。”
李锦程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故事走向,他一直以为是那位少年去世后,他才来到柏腾的公司。
“程程啊,问你个问题。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回到什么时候?”没等李锦程说,周榕继续道:“你先考虑,我先说。”
李锦程猜周榕会说,回到那年圣诞节,强烈的拒绝公司邀签,陪他走过最后的路。
而周榕却说,“我想回到十七岁那年,再重新认识他。”
“他走后,过了一年。我便发行了专辑,还算对大家的胃口,卖了百万张。在通告最忙的时候,我无视公司的安排空出一星期,坐着绿皮火车去了他家......我才知道,他哪有什么亲人,七八岁就被扔在了马路边。镇上小学的校长把他抱回了家,他用学校里一架二手电子琴学会了音乐。校长告诉我,他半年前就去世了。白血病已经是加速期,后来急变期,几乎没怎么治,在临终关怀的医院去世。”
他眼睛有些红,“很俗套煽情的故事对不对?可这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他怕耽误我,选择离开我。其实你说,就算让我知道他得了病,我一样可以签约公司,挣来的钱给他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但就是没有这样做,直到离开也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
“人是一种懦弱的生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像圣母一样,一句‘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耽误你’否定了多少更好的方式,简直是最烂俗的电视剧情节。以前我不理解,但当成钰去世,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时,突然明白过来。感性大于理性时,人会变得愚蠢。”
“我一样,柏腾一样。”周榕顿了顿,“成钰他也一样。”
最后几个字,重重地敲在李锦程心上。他鼻腔一酸,攥紧了在桌下的手。
“但周哥只是说出自己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关键在你心里怎么想,你认为什么是对的。”
李锦程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榕伸手揉了揉李锦程的头发,“我不知道你和柏腾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哥哥能看出来他是你很重要的人,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你,瞒着你,你心里肯定很委屈。但其实在我们这些外人眼里,又似乎能多多少少理解他。”
“成钰去世那天,我在葬礼上拨通了你的电话。你哭得很伤心,告诉我柏腾不要你了......其实柏腾就在我身边,在救护车里的急救床上。急性休克,指甲都是白的。”
李锦程表情一怔,愣愣地看着他。
“柏腾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危害的身体健康了。短时间内服用太多的含有镇定成分的药,急性中毒。”
其实关于柏腾,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周榕不打算再说了,“说这么多,再说些漂亮话,就显得我太虚伪了。其实我就是想替柏腾说几句,在我这个知道些内情的外人眼里。柏腾不仅是柏腾,他还是个病人。”
“他病得太重了,病到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周榕勉强朝他扬了下唇角,“具体的细节,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是你救了柏腾。”
李锦程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一切变得粘稠融成难以辨别的一团。
这时周榕问他,“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如果再给你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你想回到哪一天?”
李锦程沉默片刻,抬眼看他。
睫毛尖被灯光染成金色,说话时左脸的酒窝不断浮现。
“......我想回到十七岁的夏天,再听柏腾弹一遍《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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