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全心知自个儿的主子是把那温和的青年当成命根子来瞧的,虽说也不太清楚任三爷这脾气怎麽来得如此突然──看别人家做老子的,儿子小辈不听话,哪个不是又打又骂的,就算再心疼也会去念个几句,这三爷也太不一般了,和侄子闹起脾气反倒是来折磨自己。
“我说,三爷。”路全叹了口气,道:“小少爷的事情,您也别往心里搁,您也知道,小少爷都这年龄了,他和那个江家的少爷也没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平时也最听您的话,要是真的不同意,您好歹也和小少爷好好地谈一谈。”
“有时候啊……年轻人那些事情,我们也是没办法插手的。”路全摇了摇头,颇为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这年头,找个真心喜欢的人,难哪。要是小少爷真的喜欢那个江景文,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真的做什麽。”
“小少爷高兴就好……三爷,我想您也是这麽期望的。”
任三爷静静地听著这些话,两手支著额,末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
“……”路全这会儿是说不下去了。只是略带慌忙地由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托盘端起来,小心翼翼地嘱咐三爷多多休息,就急忙走了出去。
在把门轻轻合上的时候,路全这大汉子也有些心惊地拍了拍胸口。
他总觉得刚才……
那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就好像是就快要落泪一样。
任三爷独个儿坐在落地窗前,从日升到日落。
他把过去的、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思考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就和他所猜测的一样。
任祺日是个没有什麽主见的,哪怕是在过去,他曾经反抗过、逃避过,但是到了最後,任祺日总是会心软下来。
不管是对什麽人,任祺日到了故事的最後,总会忍不住原谅。
要是王筝没有遇上事故的话……
这个问题,任三爷一直从来没有去深入地思考。因为这会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是惧怕、颤抖。
任三爷疲惫地睁著充满红丝的双眼,颤颤地抬起手,掩住了眼。
那孩子,之所以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因为,他叫住了他。
在僵持了一个星期之後,路全迫於压力,终究是把地点给说了出来──当然,他也觉著三爷现在最需要的是任小少爷。
没过多久,任祺日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三叔在楼上麽?”任祺日还穿著办公的西装,发丝微乱,眼下也有深深的黑影。路全随著人走上楼梯,边唠唠叨叨说:“可不是,小少爷您赶紧去劝一下吧──”
任祺日连门也没敲就直接开门而入,但是在瞧见那前方安安静静的男人时,原本闷在胸腔的一口怒气却怎麽也发不出来了。
任三爷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抬起头来,当青年用力推开门的时候,他却是一脸淡漠。
任祺日吸了吸气,将门合上,慢步朝著任三爷的方向走过来,轻声问:“为什麽……不回家?”
任三爷慢慢地侧过眼,两手搁在腿上,看著外头。
“闹失踪很好玩麽?”任祺日想到这几日的心焦,口气也不由得严厉起来:“你多大的人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找不到人我有多担心麽?”
“你什麽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还得透过其他人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任三爷苍白的两手逐渐收紧,慢慢地闭起双眼。
任祺日留意到了躺椅边的几个酒瓶,但是他的脾气和怒气都十分有限,在小小地爆发过後,也只剩下不忍。温和的青年慢步走到男人身边,压抑地说道:“……潇云,我们回去,有什麽事情,我们可以静下来好好地谈……”
在手腕被人握住的时候,任三爷却用力地甩开来。
任祺日顿住了。
任三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容几乎都扭曲了起来,扭过身像是急於要逃离那个地方。任祺日挣扎地站了起来,“三叔……”
任三爷就像是要犯病一样,走了几步就扶著椅子,脸色阴阴沈沈地瞧了过来,却是将桌案上拟好的合约扔到任祺日面前。
任祺日将那合约拿起来一瞧,脸色煞白,轻声问:“你什麽意思?”
路全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三爷、小少爷,发生了什麽事?”
任祺日红著眼眶,“我做了什麽……你为什麽要这样?”
任三爷再不言语,青年将那合约重重扔在脚下,在路全推开门之前率先甩门而出。
路全战战兢兢地由外头走近,看了那倒卧在床榻上的男人一眼,接著弯腰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
财产让渡书。
任氏的股票,任家大宅还有在S国的房产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产业,全部归在任小少爷名下,任三爷只要了纽西兰的那幢房子。
左下角任三爷已经签了字。
路全看著心底发凉,他突然明白,三爷让他订的机票,是怎麽回事了。
第68回 番外意外
任氏和江氏集团名下的昌隆公司的合作已经上了轨道。
江景文又亲自到任氏走了一趟,他和任祺日之间的联系,似乎也只剩下这一样了。但除了正事以外的邀约,任祺日几乎都委婉地拒绝了他,江景文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什麽,但是他们两人都富有默契地不去捅破那层膜。
江景文在失落了一小段时日後,很快地振作了起来。江老爷子依旧天天叨念让孙子赶紧找个对象,江景文被逼著相了几回亲之後,总算是勉强和一个姑娘家有谱了──温家的小千金,模样不是最出色的,不过说话温温和和,算是江景文物色的众多对象中,勉强合心意的了。
“江常务。”总裁秘书在瞧见江景文的时候,刚好从总裁室里走出来。
江景文眼尖地发现秘书端著的托盘上是杯子的碎片,秘书小姐露出了苦笑,微带著忧心说:“总裁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这个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七只杯子了。”
年轻的秘书小姐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道:“江常务,您是总裁的朋友,我想您就帮忙开解开解他一下吧……这样子,公司里的气氛也怪怪的。”
江景文皱了皱眉头,轻叩了一下总裁室的大门,但是里头久久都没有回应。他自作主张地轻轻转动门把,在瞧见那桌案前的青年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和任祺日有一小段时日没见面了,但是青年的变化却叫他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任祺日正在低头认真地翻看资料,似乎没有注意到来人。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显然清瘦了不少,脸色是说不出的苍白,与过去的清爽大相径庭,反倒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忧郁和单薄。
“祺日……?”江景文轻唤了一声,他似乎让青年看起来柔弱的神情惊愕到了,连呼唤声都谨慎小心了起来。
任祺日闻声陡然抬起头,嘴唇微动,却在瞧清楚站在门边的男子时,有些勉强地牵起嘴角:“哦、嗯,你来了,景文。”
任祺日许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他主动站了起来,邀请江景文坐在沙发上,“你先坐一下吧,我叫小林泡咖啡……哦,我差点忘了,你不喝咖啡的,红茶好麽?”
“祺日──”江景文连忙把人给叫住,任祺日这模样实在太古怪了。但是青年却还是拙劣地转移话题:“哦,我记得要填支票给你……你站著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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