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没事,他还开心得很。
他好像真的只是这些风风雨雨中的小炮灰一样,小小地登场了一下,随后天塌地陷都没他什么事。
他只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赵嵘这几天都规律地去公司。
不是像以前那样在公司装模作样的混日子,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试图在公司里多看乔南期一眼。
他每天都在趁着现在的好机会看那些外面看不到的项目资料,有些地方还会拿去问问小吴。
而傍晚离开公司之后……
赵嵘撑着伞,伞下还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穿着深蓝色衬衫长裙的姑娘。
这姑娘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鹅蛋脸,微微地笑着,站在雨中都显得有些清雅出尘。
前方。
陆星平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连帽卫衣,裤子是最常见不过的牛仔款式,脚踝处的裤脚还规整地往上折起,走在大学城里背个书包就能混进学生堆中。
他撑着伞走出来,纯黑色的长柄伞盖住了他上半张脸。
雨水自伞骨滑下,圈出一层朦胧的雨幕。溅落在地的水再次迸溅而起,不过是走过小院走道的功夫,折起的裤脚仍然被水珠浸湿。
他走到赵嵘跟前时,总算稍稍抬起了伞,那张斯文温和的脸露了出来。
伞柄一动,微微往前倾斜。
陆小月从赵嵘的伞下几步跑到了陆星平伞下,拉住了陆星平的手臂,说:“哥,雨好大,先进去吧。”
陆星平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赵嵘,笑了笑:“赵嵘先进来坐一下吧,雨这么大,开车也不安全。”
难得没有让他接不上话。
果然有陆小月在就是不一样。
赵嵘自然不可能拒绝:“那就麻烦学长了。”
陆小月朝他歪了歪头,随后跟着陆星平转身往屋里去。
赵嵘紧跟其后。
今天赵嵘会送陆小月回家,实在算不上一个意外——虽然在陆星平和陆小月看来是意外。
他本来去公司,一部分是为了能学点东西以后用,更多的,本来就是为了能和会去公司接送妹妹的陆星平多点接触。
而今天到了下班时间,这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大。赵嵘下楼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了正在等司机的陆小月。
他和陆小月很早之前见过几面,不熟,但也认识。
于是赵嵘直接上前询问陆小月怎么还没回家。
原来是陆星平那边似乎有什么病人的咨询时间超出了预料,便只好安排司机先来接人。可司机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高峰期,又正值大雨,司机堵在了路上,绕都绕不出来。别说是这个下班的点了,就是平时,这么大的雨,总公司在的这种地段也很难打到车。
陆小月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公司楼下等着。
正巧被赵嵘撞见。
赵嵘二话不说,便主动提出送陆小月回家。
但他没想到陆星平在家。
陆小月捧着陆星平掐着点给她煮好的热咖啡上了楼,赵嵘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陆星平递来的热开水。
看着杯子里冒出来的袅袅热气,他居然有种“果然又是白开水”的想法。
赵嵘:“……”
“你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意外?”陆星平在另一旁坐下,像是随口问道。
“嗯?”赵嵘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因为陆小姐和我说学长忙着工作所以才没来接……我以为学长不在家。”
陆星平指了指琴房旁边一扇紧闭的房门。
“我在这里工作。”
赵嵘视线顺着看去,缓缓地眨了眨眼。
“我才不是南期那种工作狂,我们家公司的事情,除了大事我一般不管,我的主业是心理医生。”
他往沙发背上轻轻一靠,“平常都是病人来我家。琴房放在一层,也是因为有时候音乐也是我的工具。你可以理解为,我开了一家工作室,只是恰好工作室就在家里。所以我一般都在家,但现在,你坐一会就回去,我马上要出门了。”
赵嵘明白了,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艳羡之心。
男主的白月光果然是男主的白月光。
陆星平虽然没有乔南期那样从小到大都深沉却明亮,可终究也是一个耀眼的人。
年少时就力挽狂澜自家的产业,如今却做个甩手掌柜,在家里当个心理医生。他和乔南期的性格南辕北辙,却都是一样随心所欲。
幸好,他这个小炮灰现在也在走向这样的人生。
外头风雨太大,赵嵘身体算不上好,双手有些冰凉。
热水透过杯子传递而来的温度让他很是舒服,他双手抱着水杯,拘谨地坐着,说:“那学长一般怎么收费?也帮我疏导疏导压力。”
他这话开玩笑,只是为了开启话题。
常人这时候定然是接一句“你有什么压力”之类的话,赵嵘便可以聊这几天的工作、聊一直在改变的生活,聊很多东西。
岂料陆星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疏导过了吗?”
赵嵘一愣。
“我把那本书送你了。”
原来说的是乔南期的事情。
是了,在陆星平和夏远途这些和乔南期走得近的人眼里,他这个陈家半路认回来的私生子,草包一个,不学无术,脑子里还有那么点汪洋大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乔南期。
“我好像和学长说过,我和乔先生分手了。”其实他们是离婚——毕竟结婚协议都签过。但他和乔南期从头到尾都没有过正式的法律关系,他买的婚戒乔南期一次也没戴过,他们过去那一年多的关系实在配不上这个词。
至多算是分手。
“我记得,”陆星平挑眉,“只是从这一刻来看,你似乎比我想的要坚决一点。那本书,拿回家之后没有看?”
“我看过。”
“很多人都会反复看喜欢的著作。”
“为什么?”
“因为多看几遍,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解读。我以前看书的时候,口味很挑,很少有喜欢的书,所以一旦看到合眼的,我都会看上好几遍。”
“我不是这样的人,”赵嵘顿了顿,放缓了语调,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掰开了讲,“很喜欢的东西,看过一遍了,不管结局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再去看第二遍。”
-
夏远途找了一圈,这才在边沿的一汪观景池旁看见今天他们这场庆功宴的主角。
雨声哗啦啦的,乔南期就站在大雨之前的屋檐之下,只要踏出一步,便会被磅礴的大雨环绕。
可夏远途看着乔南期背着光的背影,明明瞧不见乔南期的表情,却觉得乔南期并不是在看雨,而是确确实实想一头栽进雨里。
“你在这干嘛呢诶?”夏远途走上前,站到了乔南期身旁,这才发现屋檐外迸射的雨水已经有些冲到他的身上,“想洗澡啊?”
乔南期:“……”
“星平那边被病人耽误了一下,刚才打电话说马上出发。人都到齐了,庆祝你得偿所愿的好日子,别站这种蘑菇了。”夏远途看不清乔南期的表情,只瞧见这人眼尾有着浅痣的侧脸——似乎有些郁色,“老乔,你这几天奇奇怪怪的。”
今天这场庆功宴,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他们一些朋友聚在一起,庆祝乔南期成功达成目标,让贺南从此不得翻身。
他和乔南期自幼相识,对于乔南期和贺南的恩怨很是清楚。
当初,乔南期的母亲乔安晴,可以完全说是被贺南逼死的。乔南期亲眼看着乔安晴跳楼自杀,自此和贺南势不两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你死我活。为了这一天,这些年埋了不少线,甚至为了让贺南放松警惕,从来没有低过头的乔南期甚至主动示弱过好几次。
夏远途太清楚乔南期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可乔大少爷这个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后悔和父亲决裂呢。
乔南期这个状态肯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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