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投资的。”赵嵘神情不变,从容道,“周小姐那边有几家娱乐公司,我很感兴趣。至于其他,没有别的想法。”
阮承眯了眯眼,这才直接道:“我们这需要的资金就不低,之前和赵先生谈,赵先生给我的底气是刚刚好。姓周的那边需要的也不少,赵先生……怎么突然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了?这万一没能兑现,姓周的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啊。”
赵嵘没说话,直接抬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没有什么劳累和损伤,心情也不错,他面色比以前好了许多。
此刻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衬衫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比从前更是矜贵。
阮承知道他不想回答,耸肩道:“几日不见,总感觉赵先生变了些。”
他依稀记得,赵嵘上一回参加晚会的时候还有些收敛,甚至会说自己“想法简单”。可是今日连谈及这般敏感的话题,他都丝毫没有露怯,甚至似有若无地避了过去。
阮承想起自己来杨城之后听到的有关赵嵘的那些风雨,还有当时是个人提起这个名字就会提及的“纨绔”二字。
是赵嵘变了,还是之前赵嵘便是这样的人,此刻才显露出来呢?
“也许我不是变了,”赵嵘结完账,缓缓起身,言语间听不出喜怒,“只是阮先生现在更了解我而已。我和周小姐合作的事情,没有和阮先生说一声,今天这顿饭就当我请罪。”
言下之意,竟只是赔罪没有通知阮承这一点。
他说完便离开了。
阮承望着赵嵘离开的背影,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子边沿,若有所思。
待到服务员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走开了,他这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乔,”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好像被赵嵘摆了一道啊。”
-
赵嵘走出餐厅,冷风瞬间刮着他的脸颊。第一场雪之后,杨城彻底入冬,到处都是寂寥的枯枝败叶,像是看得见的寒冷。
知道赵嵘怕冷,徐信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拉开后座车门等着他了。
待到他上了车,徐信缓缓踩动油门,才问他:“小赵,吃得这么快啊?才送你到这里没一个小时。”
徐信是赵嵘这几天新找的司机兼助理,三十几岁,微胖,面相十分祥和。
他之前是在陈家的公司工作的管理层,但和陈泽和等人没太大关系,也没牵扯上那些不干不净的勾当,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后来陈家倒了,徐信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正巧赵嵘最近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在找助手遇上了他,便直接高薪把人请到自己身边当助手。
有他帮忙之后,赵嵘也清闲,连带着身体都调养得不错。
此刻,赵嵘坐在后座上,掏出手机看着未读消息,嘴里答道:“没什么好聊的,阮承想让我放弃和周小姐合作。”
“那也正常,”徐信摆动着方向盘,往疗养院的方向开,“他们那一片,最显赫的好像就是这两家,关系不怎么好。你之前让我和周小姐那边的人接洽细节,我还觉得奇怪,这样不会让阮先生不开心吗?”
车平稳地开过宽阔却拥挤的街道,带起一阵簌簌风声,隐隐约约绕在车外,听得赵嵘有些困。
他打了个哈欠,说:“会。其实我也可以把剩余的流动资金都投给阮承,但是……”
但他之所以接触上别人,一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二则是……
他隐约觉得阮承有些不对劲。
自从他和阮承谈妥之后,除了他们事先谈好的那些,阮承还经常给他引荐各种各样的人。有时候还会突然给他发消息,问他需不需要某些项目方向的内部资料来看一看、学一学。
倘若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如此为他打算倒能说得过去。
但他们只是利益相关的合作关系,阮承为何……?
所以赵嵘了解了一番,刻意和周家的人联系上。
今天看似是阮承试探他,其实是他试探阮承。
他这样背地里和阮承不对头的周家联系,阮承居然只是问他从哪里来的资金,却没有任何施压、威胁、甚至是要求他放弃和周家合作的意思……
赵嵘当时看阮承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阮承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底气。
赵嵘对徐信说:“徐哥,能不能帮我找个和阮家周家那边有点联系的人,帮我挖一挖,阮承这个人的关系网?”
“行!”
他不再说话,低头,百无聊赖地处理着手机里的消息。
刘顺给他发了一大串,未读消息二十几条,打开全都是翻来覆去的废话。
大致是说,余先一直联系不上赵嵘,拐弯抹角找到了刘顺那里,求爷爷告奶奶一样求刘顺带他去见赵嵘,希望赵嵘能帮他和乔南期求个情,松口放过他。
最后一条消息,刘顺说:“要不你见见?他想和你当面道歉,看这个傻叉和你求饶岂不是更爽?”
赵嵘回他:“他对不起的是陆小姐,和我有什么关系?乔南期说不定是给学长出气的,找我没用。你要是烦,把他拉黑了。”
没过一会,刘顺给他发了个拉黑的截图,雷厉风行得把赵嵘逗笑了。
随后,他看了看社交账号里其他人的动态。
刷了一会,他先是刷到了陆小月旅游的照片——陆星平带她出去散心了,随后再往下便刷到一条带着好几张猫的照片的动态。
那几张照片都是猫的照片,有好几只蹲在一起的,还有一些趴着睡觉的,每一只都是赵嵘眼熟的——都是那窝昌溪路的野猫,他离开乔南期之前便把它们托付给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店。
发动态的是他前两天刚刚加上的宠物店店员,头像是一只大橘猫,正是那几只猫里面最大的一只。
几天前,赵嵘收到好友申请的时候,还以为是这几只猫出了什么状况。
可他通过好友申请之后,对方说自己是宠物店的店员,只是最近添了个工作,时不时给店里别人寄养或者即将领走的猫发些照片,跟近一些现状,所以才来加的赵嵘。
赵嵘隐约记得,那个店员似乎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以往他遇上这种事情,总是不怎么搭理的,毕竟他自己深陷泥沼,太多事情无法顾及,实在没有心思去接触这些琐碎的人生。但现在,他随心了许多,也再没什么需要藏着的心思了。
他没多想,和人说了句“谢谢”,将人留在了列表里。虽然他不会把这些猫带回家,因为这些猫代表着他想割舍的过去,偶尔能看看那些猫的照片也不错,好歹是他看顾了十年的小东西。
而这小姑娘似乎很喜欢那几只猫,动态只发了一两次其他猫的照片,剩下的便全都是他寄养的那几只。
就连头像也是。
他每天刷新,总是能看到一些新的照片。每天早晨也会有几张照片发给他,也不知是不是宠物店光线不好,照片里明显没有白昼光,都像是深夜拍出来的。
这小姑娘不知为什么,话也不多,有时候一句话不说,有时候只有一个“早”字。
后来赵嵘发现,她给他发的照片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动态里的照片比私聊发的多太多。
赵嵘早晨醒来的时候问她:“我看你动态发的很多,怎么私聊不发?”
那边居然很快就回复了:“怕打扰你,你觉得烦。”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赵嵘明确记得自己早就在寄养猫那天就委婉地断绝了这小姑娘的念想,都要觉得这小姑娘有别的意思了。
赵嵘哭笑不得。
他一个一个点开看了这条新动态里猫的照片,存了两张觉得可爱的,给人家点了个赞,这才滑了过去。
不多时,车缓缓停下,徐信却没有下车来给他开门,而是回过头为难地问他:“小赵,你看……?”
赵嵘一愣。
他侧过头,透过车窗,瞧见赵茗所在的那个小院外头,男人穿着一身墨黑色长风衣坐在小道旁的长椅上,手中拿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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