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谁不会说,自己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为了平安顺遂,不惹上麻烦,最好还是不要树敌太过。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对付公子怀这种小肚鸡肠之人,自然要小心应对,好话谁都爱听,所以卫苏的恭维话自然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这番话果然说到了公子怀心里,公子怀心怀大畅,心里对卫苏也有了一丝好感,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几年前就听人说起潍水会盟上,卫苏竟然拒绝了大王的邀约,当时他就认为卫苏不知好歹。一介布衣,好大的胆子,不敢受邀约前来,大约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前几日他就得到消息,说这人快到王都,他正好会会此人,便在大王安排迎接人选时,主动请缨。娄国君对于他的要求自然是不无答应,不过娄国君知道公子怀的性子,倒是好好嘱咐了,卫苏是他请来的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万万不可怠慢客人。
公子怀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将娄国君的吩咐给抛到了身后。他身为大王的王侄,素来任性惯了的,哪里会听这些?
今日他故意晚来,也是想给卫苏一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
他原本以为的学宫先生,都是像宫中的那些老先生一样,刻薄古板。没想到卫苏却这般年轻,样貌更是面如冠玉,俊逸儒雅,让人忍不住就心生好感。
公子怀被卫苏几句话说得开怀,哈哈大笑,“卫先生果然会说话,只不过,当年我们君上就相邀先生而来,为何先生推脱到现在?莫不是……先生看不起我们娄国?”他故意如此说,也是想看看卫苏的反应。
“公子怀言重了,苏当年实有苦衷,无法成行,若真如公子怀所言,今日我又能如何在此?”卫苏微笑着解释道。
公子怀不知是否接受这样的解释,还想说些什么,钟离晖已经上了马,大手一挥,“时辰已不早,先进城,大王还等着消息。”
说完,策马扬鞭,马蹄扬起的尘土正好将旁边的公子怀给罩了个灰头土脸。
公子怀用手挥挥尘土,咳咳几声,怒不可竭,“钟离晖,等着瞧,别以为本公子真不敢把你怎样。”
钟离晖与公子怀不睦,卫苏早有听说,现在看来果然。面对公子怀的叫嚣,钟离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已经行远了。
卫苏心知钟离晖这是在给自己解围,便上前拱手道:“钟离将军既然如此说,倒也不好过多耽搁,公子请吧。”
公子怀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大庭广众之下,他倒不好发作,只能手一挥,也不再管卫苏,下令御者驾车回。
卫苏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次躲过了。不过下次对上此人,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宋庆目瞪口呆,这前来接人的怎么就扔下客人自己跑了啊?大王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就让这两个祖宗来迎接啊。
不得已,还得他来善后,他走上前来,有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卫先生还请勿怪,这两人素来都是如此,有失礼处还望见谅。”
卫苏轻轻一笑,“以前倒是听说过娄国有钟离将军,公子怀乃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见……哈哈哈!”卫苏只能打着哈哈圆过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庆有些汗颜,索性避开这个话题,“先生日后在王都呆久了就知道了,我们一起上车同行吧。如今到了娄国王都,一路由在下替先生说说咱们的风俗景况可好?”还能怎么办?只能由他来补救补救了。
卫苏欣然同意,派人与卫蓁说了一声便登上了宋庆的马车。
马车正是和当下的马车一样,除了头顶上有华盖,其余皆是敞开的,正好开阔视野,能让卫苏好好看看这天下第一王都的景象。
宋庆是个好导游,一路上所见所闻,以及王都的坊市格局分布都一一详细说给卫苏听。卫苏听得很仔细,很多都是第一次听宋庆说出来,感觉倒也十分新鲜,丝毫没有枯燥乏味之感。
邑安城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国的王都,卫苏一路过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城池,他曾经以为颍阳城就算是最大最好的了,可现在来到这里,两相比较起来却是邑安城更胜一筹。
磅礴粗犷是卫苏对此地的第一印象。相比之下,邑安城像是北方的汉子,粗犷不失大气,而颍阳城责宛如江南的小家碧玉,清新而优雅。也是因此,两地的民风习俗也各不相同,卫苏一路看来,加上宋庆的讲解,他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前方有一文一武的钟离将军和公子怀开路,路上行人远远看到就避让开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人能‘和睦’走在一处,也都感到万分好奇。
车队过处,三三两两的人在街边角落嘀咕议论起来。
“这是谁来了,出动这两位煞星相迎?”有人不明就里的好奇问道。
这样的阵仗,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使得他们开始打听原委。
有消息灵通的凑过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回来的可是贵客,几年前咱们国君就邀请他前来娄国,可当时他硬是没答应,生生给拖了几年。”
“真的假的,居然敢有人不接受我们大王的邀请?不是活腻了么?大王居然真放过他了?快说说,这人是谁?”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竖起耳朵听。
那人很是得意,手一指,“看,那不是吗?后面坐在宋大人身边的那位应该就是了。”
众人看过去,就见宋大人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袭青衣,正与宋大人谈笑风生。
“这是何人?年纪轻轻的,看样子宋大人似乎待他不错啊。”宋庆可是朝中重臣,平日里也没见他待谁如此亲近和悦过。
“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真俊俏,风度翩翩的,比起邑安第一公子——公子怀也不遑多让啊。”
“就是,如此年轻有为,能与宋大人平起平坐,还能得国君相邀,此人想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哈哈哈!你们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有人等不及,直接催促道。
“那人可是卫苏啊!”那人吊足大家的胃口,总算揭开了谜底。他环视一圈,见有人似乎还没想起来这个名字。继续说道:“多年前,有人凭借一己之力挑战颍阳学宫诸位先生,一举成名天下惊。后来就进了学宫当先生的卫苏,当时还传得沸沸扬扬呢,你们就不记得了吗?”
他也是听到消息,说宋大人此次前往颍阳,也是专程为了卫先生,就为了卫先生践行几年前之诺。
今日有钟离将军与公子怀专门出城迎接,而坐在宋先生身边,宋先生处处照顾的青衣儒雅男子除了卫先生不做他人想。所以他才敢如此笃定。
听到提起卫先生,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他么?当年传过来时,很多人都还不信,结果呢,谁人不惊奇一介布衣一夜之间名声大噪,甚至有人将此人与前朝开国贤相比较。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年轻?
有人就忍不住惊叹出声,“卫先生竟然如此年轻?想不到啊,想不到!”
“是啊,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成就,难怪国君如此尊崇于他,还能由得他等几年才来王都。”
“可不是嘛……”
卫先生来王都之事经过这么一传,好多人都前来围观。也有小娘子,小媳妇见到人,情不自禁将随身之物投掷于车。也是前方有煞神钟离将军在,她们这才收敛了不少,否则只怕更为疯狂。
卫苏捡起挂在车边的香囊,不禁苦笑,他一时兴起答应与宋庆同乘一车,却忘了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风俗了。以前在颍阳城,出门都是密封性良好的马车,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麻烦,现在来到这里,他这也算享受了一把潘安的待遇了吗?
宋庆笑眯眯的,他当然知道这些是扔给谁的,他一张老脸老皮的难道还能指望人小姑娘给你投掷鲜花香囊?“卫先生能来王都,果然顺应民意,你看大家对你的热情就知道了。”
卫苏笑了笑,此时行程过半,也不好再行叫停下车回他的马车上,只能不动声色,与宋庆聊起别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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