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大是家中长子,所有的生活压力全部压在他的头上,此事一出,所有人都没能睡觉。还能怎么办,总要商量个办法出来吧?
“爹,我们怎么办?没了地,这一家子迟早得饿死。”李家老二焦急的道。
能有什么办法?李父满脸的皱纹更加深了。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种地,他们还真没有其他活命的技能。
眼见父亲不说话,沉默了良久的李阿大只能道:“不如,不如,我们去求求王管事,让他放我们一马。”死马当作活马医,总要试试吧。
“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也不是不可以试试。”李父与李老二同时开口说道。
李老二已经明白过来了,“可家中又哪里有值钱之物来?”
李阿大闷闷的,“可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些吧,只有保住地,才有活下去的根本。”
李老二不再作声,最后商量着拼凑出家中所有的家当出来。让李阿大出面,去找庄子上的王管事通融通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
然而,当李阿大好不容易等到了王管事,那人只是轻蔑的看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就一把挥开。不悦的“呸”了一声:“别什么破烂东西都往这边凑,告诉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如果我们亲自动手,可就不能保证能不能伤到人了。”
仅有的拿点值钱的家当被王管事挥到地上,李阿大连忙匍匐着捡起东西,还在苦苦哀求,“王管事,求求您了,这田地可是俺们一家的希望啊。求您高抬贵手,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啊。”
王管事嫌烦,一脚将人给踹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都走了,李阿大还呆呆愣愣的跪在那里,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了地,他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眼看着家就在眼前,李阿大却迈不动步子,每走一步都有千钧重。
在家中翘首以盼的李老二瞧见大哥的身影,连忙与家中人迎来出来。李父满怀希望的问起如何了,管事有没有放过他家。
李阿大不知道该如何告知家人,低着头默不作声,李父看他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叹息一声,“回去吧。”
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满怀的希望最终被打破,一下子暗无天日。知道自己一家是难逃厄运了,日后,他们该怎么办,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绝望。
小胳膊拗不过大腿,那些世家贵族何来的同情心,他们眼中唯有自己的利益。
并不是李家一家发生这样的情况,贵族的扩张是无止境的。在他们眼中,像李家这样的都是蝼蚁,捏死一只蝼蚁而已,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卫苏闭上眼睛,脑袋中却在不停的思考。自古以来,土地兼并这样的社会问题都是巨大的隐患。多少朝代改朝换代,不也是因为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愈演愈烈,最后导致民不聊生?有新生势力站出来抗争,重新划分贵族势力,可等到几十,几百年以后,逐渐又形成同样的趋势,最终轮转不休。
这个问题真的是棘手啊,卫苏自问自己一人之力,还真斗不过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势力。一不小心,自己说不定还真得栽在这里。公子怀啊公子怀,你可真是费心了啊,也难为你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啊!
卫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眯起的眼睛里有一道捉摸不透的光。
第91章
除了王令, 印绶,官服都已经下来了,卫苏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上呗。
如果此番做不出成绩来, 他卫苏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最后只怕还会被人打击到体无完肤。
不得不说想出这招的人的确是有点头脑的, 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 就是要让卫苏明知前方是坑, 却半点都退步不得。除了往坑里跳, 别无选择,当然,除非卫苏出尔反尔, 再次请娄国君收回王令。这样一来, 他在娄国君心中的地位还能像今日那般信重吗?呵呵, 想也不可能了。
一箭好几雕, 卫苏表示, 绝不惯着他。
他还真要想试试坑的深浅, 在他这里就没有过不去的坑。
首先, 还是要去踩踩点……额, 说错了,是去自家地盘上看看情况。那就先去办公的官衙, 先了解情况,再进行下一步。
“主子,到了。”马车晃晃悠悠, 等周成的声音响起时, 卫苏放下钟离晖送过来的调查文书, 理了理衣袍冠带, 这才下了马车。
一抬眼, 眼前这个半闭不开的大门,门口野草杂乱,门上的蜘蛛网,处处透着荒凉破败的气息。
卫苏顿了一下,有些犹疑的问道:“周叔,这里真是官府衙门?寻错地方吧?”毕竟第一次来,走错路了也正常。
周成却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就是这里了,老奴问过的,不会有错的。”
卫苏半信半疑,管它是不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成上前去敲门,门里传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耐烦的骂骂咧咧:“谁啊?看不到门开着呢吗?有事儿就进,没事就滚蛋。”
周成停下动作,看向卫苏,请示该如何做。卫苏上前几步,推开门来,就见里面有一人,哼着小曲儿,正悠闲自在的埋头喝酒吃菜。
“来做甚的,今儿个不受理任何的纠纷,案子,若有苦主讼求,也概不受理。”那人一口气说完,头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喝酒。
“单单只是今日不受理,还是说日后都不受理了?”卫苏好整以暇的问道。
“去去去,不但今日,以后也不受理,快滚!快滚!”那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卫苏轻笑,“倒也没见有说官衙不受理平民纠纷,讼求的。”
那人见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没完没了的,心中窝火,放下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拍,“我说你这人怎么……”
那人抬起头,印入眼前的是整齐官服的年轻人,心中一惊。突然想到前些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卫先生接受王令做了小司徒一事。眼前这人莫不就是卫先生?他结结巴巴的道:“是新来的小司徒中大夫,卫……卫大人?”
卫苏点点头,“是我来的不巧,打扰你吃饭了。”
那人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的连连道:“小的不知道大人今日到来,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卫苏笑眯眯的,摆摆手道:“不知者无罪嘛,你并不知道我今日要来,倒也无可厚非。不如你先吃你的,吃完后咱们再说话。”
那人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用食吃饭?想让卫苏上坐,晃眼一看,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灰尘遍布。他有些尴尬,连忙收拾出上首的位置来,这才请卫苏上座。
卫苏倒也没多讲究,径直坐下来,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今什么职位?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
那人手足无措,刚刚自己的语气什么的那么不好,卫大人居然没生他的气吗?他搓搓手,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小人名叫闵路,掌管各种文书之类的,有三人请病未来,还有两人今日出去处理事务去了。”
“哦?”卫苏很好奇,除了田间地头的赋税需要人下去催收外,还有什么事务需要官身的他们亲自走一趟?如今也不是催收赋税的时节啊,便问道:“处理什么事务?”
闵路此时也不好隐瞒 ,只能老实交代道:“是城东郊,有地要买卖,他们前去协助办理。”
“买卖田地?”卫苏眯眯眼睛,心中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种事不得双方到官衙中办理吗?我记得应该是要双方定契约,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我们还要核实文书,等所有的东西都对上了,才敢画押用印,以资证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规矩,需要官衙的人跑这么一趟,如此一来,他们能够核实文书吗?”
闵路后心直冒冷汗,他没想到新上任的卫大人竟然也懂得其中的规矩。他用衣袖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中却在想该如何将话给圆过去?
“这……,想来他们回来后,会……会核对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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