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等仗打完了再给我?”裴野失笑道。
“对哦……”池敬遥一怔,伸手又要去拿。
裴野哪肯再还给他,当即塞进了衣袋里,道:“我现在不看便是。”
“走了。”裴野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恨不得将刻进眼睛里似的。
池敬遥轻咳了一声,手指微微一动,很想握一握裴野的手。
自从裴野朝他表明心意之后,他就很少和裴野有太过亲近的举动了。
但他如今面对裴野,早已没了先前那份坦然,反倒开始畏手畏脚了。
裴野等了片刻,见少年没有动作,稍稍有些怅然,但还是转身走了。
他们出战这日,天气有些阴沉。
到了晌午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那雨势并不算太大,却让人心中不由有些发闷。
“舍不得啊?”杨跃看着立在外头的池敬遥问道。
“对了,你来这边之后,是不是都没去见过你爹?”池敬遥问道。
“他不喜欢战前和家人团聚,觉得那样不吉利。”杨跃道。
其实他和池敬遥的事情,裴野早就告诉杨城了,杨跃也知道。
但杨城既然不来见他,他自然也不会去坏了规矩。
他们父子俩的性情,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的,所以很容易理解对方。
“不吉利?”池敬遥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理由,他就是瞎琢磨罢了。”杨跃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池敬遥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大概是因为知道战争快要结束了,他反倒一日比一日紧张。
“你说,他们这一仗能打多久?”池敬遥问道。
“不好说,快则几日,慢就……遥遥无期了。”杨跃道。
池敬遥闻言叹了口气,心中那不安越发浓烈了几分。
后来,每日都有伤兵不断从前线返回。
池敬遥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没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带回来的消息始终是战事胶着。
池敬遥住处的那束野花,尽管被他放了水养着,也还是慢慢干了。
数日后,伤兵营总算来了个熟人,却不是裴野,而是杨城。
杨城被送过来的时候,腿上伤得极重,因为处理得潦草又拖延了许久,再加上一路伤情又恶化了,来的时候人看着不大好。
他被送过来那日,池敬遥正在后头忙,是杨跃亲自来找的他。
池敬遥从来没见过杨跃哭,这一次算是头一遭。
“还有救吗?”杨跃待池敬遥帮杨城检查完伤口之后问道。
“你自己也是大夫,应该会有判断。”池敬遥道:“人应该是没大碍,腿不好说。”
杨跃当着杨城的面不好意思再哭,便只暗暗扯着池敬遥的衣袖道:“求你了,你一定要救他。他是将军,不能没有腿。”
“我知道。”池敬遥也顾不上安慰他,当即便和章师兄一起帮杨城处理了腿上的伤口。
杨城毕竟是祁州营主帅,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想而知这一战有多惨烈。
但池敬遥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只能倾尽所能去医治杨城。
“将药先给他喂下去,找个人看着,随时留意着点。”池敬遥朝杨跃道。
杨跃闻言忙连连点头,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臭小子,是不是偷偷哭了?”杨城待营房中没人之后,朝杨跃问道。
“您伤成这样,祁州营怎么办?”杨跃吸了吸鼻子问道。
杨城一笑道:“有裴野在呢,无妨。”
“仗还要打多久?”杨跃问道。
“没几日了,估计很快就结束了。”杨城叹了口气道:“可惜在边城守了这么多年,最后这几日反倒不能亲自上阵了。”
“爹……”杨跃坐在榻前,一边帮杨城擦身体,一边道:“我说句心里话,您别骂我。其实看到您受伤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我虽然难受,却也有点庆幸……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您是祁州营的主帅,我这么想很丢人。但是我只希望您能活着……瘸了就瘸了吧。”
杨城闻言抬脚就要踢他,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错了,您别生气。”杨跃忙道。
“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杨城无奈叹了口气,而后突然一笑,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打死不带着你了吧?我已经豁出命去了,若你也与我一样,将来你娘怎么办?”
杨跃岂会不知他的心意,闻言鼻子一酸,眼眶又有些泛红。
“还有,池大夫说了,我不会瘸,你小子少咒我。”杨城道。
杨跃闻言不由破涕为笑,心中总算松快了不少。
自杨城被送来之后,伤兵营里的人便一日比一日多。
池敬遥私下去问过杨城,想知道裴野什么时候回来,杨城只说快了。
但这个快了却显然并不快。
池敬遥几乎每日都会去朝新来的伤兵问,他没问裴野,只问战事。
但得到的答案差不多都是“快了”“很快”“不久”……
池敬遥每天都满怀期待,但那期待却日日落空。
头些天,他已经和阮包子相认了,这几日阮包子也日日替他打听,但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有人来报,说祁州营大胜。
裴野拿了陈国那位上将军的人头。
杨城大喜,非要拖着伤腿亲自去迎裴野回营。
然而当日祁州营各部纷纷回营,却唯独没见到裴野。
池敬遥也不好跑去问,只能在伤兵营等着消息。
他知道,裴野回来之后,定然会来见他的。
可少年满心期待等了半日,等来的却是裴青。
他远远看到裴青独自一人时,心中便咯噔一下,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池大夫……”裴青走到他面前,开口道:“您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
池敬遥闻言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又没敢问。
好像他只要不问,就不会听到坏的结果一般。
裴青带着他一路到了一处营房外头,这才顿住脚步,朝池敬遥道:“返程之前人就昏迷了,最后叮嘱我,让我告诉你的时候委婉一些,别吓着你。可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不害怕……”
“他……”池敬遥开口,却有些失语。
他平复了片刻,才哑声问道:“还活着吗?”
“嗯。”裴青点了点头。
池敬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好在不是他最怕的结果,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便不算是最坏的消息。
杨城和祁州营的另外两个将军都在帐中,章大夫也在。
众人见池敬遥进来,便朝一旁闪了一下,以便少年能看到榻上躺着的人。
池敬遥抬眼望去,便见裴野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榻上,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支折断了的箭。若非他胸口还微微起伏着,池敬遥几乎要怀疑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箭伤的位置比较棘手,他们在前线不敢贸然拔箭,只能将人带回来。”章大夫叹了口气,朝池敬遥道:“我方才号过脉,脉象很微弱,若是拔箭,只怕……”
后头的话他没说,但池敬遥是大夫,自然知道。
这种情况,若是吊着命还能拖延几日,若是将箭拔出来,弄不好当场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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