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待这天清晨,裴年钰一早带着何琰君去了点心铺看装修进度,不在府里。而何岐则是守夜完,安排好了跟着主人出门随行的影卫。正准备换班休息的时候,便被楼夜锋抓了个正着。
楼夜锋把他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院里。何岐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眉: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上次比武之前,你答应我只要和你比一场,就告诉我……咳咳,那啥,你自己倒忘了?”
何岐一头雾水:“告诉你什么?”
楼夜锋一副很难出口的样子,神情隐隐有些失落:“就是……老何你上次指出之后主人对我的态度之后,我问你如何才能做得更好一些……”
在他的提醒之下,何岐这才想起来。
当时他只不过是想告诫楼夜锋,在主人面前收敛一下自己那个倔脾气,不要老惹主人生气而已,出发点也是他作为一个影卫统领的职责。
但楼夜锋当时却向他取经——如何在和主人的这段感情中为主人做得更好。
何岐心中暗道不好,他随口说他有一个法子,只不过是为了提出条件让老楼答应和他比武而已。
事实上他又不是什么情圣,他又哪里有什么锦囊妙计去指点楼夜锋的感情问题了?
这种问题,去问他妹妹还差不多……
但是话已出口,楼夜锋又这么尽心尽力地跟他打了一场,他看着楼夜锋殷殷切切的恳求目光,也不好意思直说当时他是随口胡诌的了。
“咳,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屋去说。”
何岐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脑中飞快地转了起来,思考如何才能把老楼给应付过去。
而且光应付还不行,至少他不能胡乱出主意,影响到主人和教习大人的感情关系。
于是何岐便往这个方向去绞尽脑汁——给老楼说一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计策便是了。
这么一想,何岐忽然觉得思路开阔了很多,灵感涌现。于是当两人坐进偏远的一间安静书房中的时候,何岐的神情已经变得十分淡然而笃定。
他甚至悠闲地沏了杯茶推给楼夜锋,不慌不忙地道:
“其实很简单,上次说到主人本性心软,但你一定听说过一句话——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所以,更何况是主人呢?即便主人再怎么心软,他也是堂堂王爷。老楼啊,你每次惹主人生气之后,主人都先退一步。可长此以往,主人心中的火气引而不发,终究会出问题。”
楼夜锋默然不语,何岐说的这些当然没错,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但……
楼夜锋叹了口气:“所以你这说了等于白说。因为每次我主动请主人罚我,他都不肯。主人便是再有火气,我接不到,又有何用……”
何岐翻了个白眼,深恨他不开窍:
“所以你上次那般在我和连霄面前请罚,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你越这么明面上摆出一副忠心下属的模样,主人越不会动你!”
“主人如此珍惜和你的感情关系,当然不肯在任何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对你的任何一点惩罚。但是这并不代表主人就……”
楼夜锋忙问:“主人就什么?”
——并不代表主人就真的不想把你怎么样。
但是何岐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毕竟他只负责引导楼夜锋就够了,实际上主人的真实心思他也不敢保证是否真的如此。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几个月以前,主人以“惩罚影卫不可滥用私刑必须等他亲自批准”为理由,鬼鬼祟祟地收缴了执刑司里的所有小件刑具,连带何岐那些“私人珍藏”也惨遭没收。
而主人却没有选择销毁,反而偷偷藏在了他自己那里,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主人他要是真不想对某些人做点“滥用私刑”的事情,他藏那些“东西”干什么?
何岐老神在在地放下了茶杯:
“我不能说主人具体的想法,只能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剩下的,就待你自己去发现了。”
“主人卧房里,你们平时安寝的四柱床板有个机关,床下的暗匣里有一些东西,是主人……亲自放进去的,你看了便知。”
说罢何岐转身离去,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我那些亲手研制出来的宝贝们,虽然不在自己手里了,但是让他们明珠蒙尘也是不太好的嘛。
至于楼夜锋看到那堆东西之后是什么表情……东西是主人藏的,跟他何大统领又有什么干系呢?
第155章
12.人面咫尺辨, 此心才动鬼神知
何岐十分不负责任地扔下线索就跑了,独留下楼夜锋沉思半晌。
他心生好奇,恨不得立刻就去查看一番主人藏了些什么。然而在回了涵秋阁之后才发现, 主人的寝殿院子中正有十来个丫鬟侍女进进出出忙碌着什么。
楼夜锋见夏瑶站在屋门口,便上前问道:
“夏瑶姐姐,这是……”
夏瑶先福身回了个礼:“楼教习。”
她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自从王爷平日里不要服侍的人近身, 我们也只好趁主人不在府里的时候去收拾打扫一番。”
楼夜锋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从搬过来住后,他也只负责主人的随身衣物洗漱。而整个寝殿的卫生又不可能让主人亲自打扫。
“那便有劳诸位了。”
见一时无法探查那床下的东西, 楼夜锋只得转身出门去寻主人了。何岐白日不当值,主人出行虽带了随行的影卫, 究竟武功没有顶尖的, 他还是跟在身边比较好。
不过楼夜锋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 彼时裴年钰正在醉仙楼对面的点心铺子处看着装修的施工进度。而附近街市熙熙攘攘,烟火宁静, 并没有什么跑来找事的。
裴年钰的两个徒弟也跟着来实地考察。
向平恩那边的饭馆好说,他言之凿凿靠手艺吃饭,只钻研菜式和味道。其他的并不想多费心,于是就全都让王爷决定了。
而何琰君那边, 由于点心铺子是哥哥留给她的遗物, 她倒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装修和布局上, 唯独最后取名的时候卡住了。
继续叫“陈记”肯定不行,没什么特色,而且人家原来的陈掌柜都已经走了。但是她又不想取一个跟他们故去的大哥有关联的名字, 免得日日相对, 见之伤怀。
且这点心铺子的名字还不能取得文雅拗口, 最好是有特色又好记为佳。
最后裴年钰大笔一挥:
“你俩都是我的徒弟,那就叫‘王府点心铺’和‘王府食肆’得了!”
何琰君:“………”
向平恩没什么意见,却道那条街上很久之前已经有很多打着王府菜的名义做幌子的小摊小贩。
“可毕竟正儿八经的饭馆并无一个敢真的挂王府招牌的不是吗?我这裕王府的热度哪是这么好蹭的。”
这毕竟还是个封建时代,蹭王府名头的有,不过这些商业手段都不敢做得太过火,毕竟脑袋还是第一珍贵的。
裴年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如此,咱们便堂堂正正地摆明王府的招牌,总有慕名而来一试真假的。前段时间,本王府里的那些菜式就流传出去不少,京城中人皆有耳闻。这样,前期的客源问题就不用咱们自己操心了。”
何琰君听罢便不嫌这名字简单粗暴了:
“……也好。且这招牌一挂,同行也好,其他什么牛鬼蛇神也好,自然无人敢来碰瓷找茬了,图个清净。”
她想的是安全问题,她一个大龄单身女掌柜,被麻烦找上门的几率可是远远大于隔壁师弟。纵然有县主封号,然则女爵又非实权,在这个权贵多如狗,一品遍地走的京城实在没什么分量。
如今借他王爷师父的招牌护身,也正好免得暴露她自己的身份,旁人见了也无非是猜测她是王府的管事一类的。
“到时候这两处的牌匾我亲自题写,你们不必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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