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年钰看着楼夜锋, 眨了眨眼,有点委屈:
“所以……夜锋我之前问你我是不是很有天赋,你没反对。难不成是骗我的?”
这话说完, 裴年钰自己也明白了, 没反对, 那也没赞成不是,估计是不想拂了自己初次学武的兴致罢了。
“我……属下……”
楼夜锋手足无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小小的善意的欺骗竟然会被现场拆穿。他看着主人,十分愧疚:
“属下知错……”
裴年钰叹气:
“所以……我确实学的很慢?”
楼夜锋纠结了一下措辞,这才道:
“其实主人您天资聪颖,在初学一套功法时是挺快的,但是……掌握起来却……有些慢……”
裴年钰一挑眉:
“为何?”
楼夜锋更加局促:
“主人您练得……不够勤勉……”
“…………”
裴年钰也很一言难尽,他倒宁愿楼夜锋继续骗骗他,哄他开心也行啊!这直接说他懒是几个意思。
一旁的连霄斜眼看了看楼夜锋,心道他怕不是个傻的,主人又不需要真的把武功练得多好,不然要他们影卫何用?实话实说做甚。
他在心中暗暗摇头,他这前统领先前这么多年过来,手段老练诸事精明,怎么到了主人身上,就跟个木头一般,未免太过耿直。
裴年钰听罢悻悻地道:
“好吧,夜锋你教你的。”
楼夜锋见状,勉强安慰了几句:
“主人若是习武时能再专心些,练得再用功些,练出来也是不差的。”
裴年钰更不开心了,我练武的时候你一直用那么专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专心嘛!夜锋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英俊帅气?
——这甩锅甩得毫无压力。
连霄实在听不下去了,哪有这么个规劝法的,于是直接打断道:
“楼哥,咱们便从第一式开始吧。”
“好,你攻我防。”
“…………”
连霄心中略微不妙,但是见主人没反对,便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移步亭外宽阔的临水台,连霄未作犹豫,身形展动,带着一道劲风伸掌旋推而出。楼夜锋用一式普通掌法横挡,连霄立即退右步,顺势反拧,虚扣住楼夜锋的脉门。
“此为第一式。”
楼夜锋一边解释道。
裴年钰坐在亭中,嗯了一声以示看懂了。
连霄见状,继续往下拆招。
然而看了几招之后,裴年钰的心情开始不好了。这分筋错骨手动作狠厉而直接,且两人拆招的时候楼夜锋演示的是被擒拿的一方。
虽然裴年钰知道连霄未用内力,然而那些个看着很吓人的招式接连往他家夜锋上招呼,一会儿被拧住了,一会儿被抓肩……
总之,不顺眼。
裴年钰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搁,淡淡出声:
“停了停了。”
楼夜锋疑惑地看向主人。
裴年钰向连霄道:
“你们两个……换过来拆招。”
连霄心如明镜,立时应好。而楼夜锋则是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主人,我内力未复,这分筋错骨手所需动作疾而稳,我来演示的话恐怕动作不是那么精准。”
然而楼夜锋越是这么说,他越舍不得让楼夜锋作为被演示的那个。若是过招时被连霄手底下抓出几个印子来,他恐怕得气死。
裴年钰闷闷不乐:
“不行,听我的,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楼夜锋抿了抿嘴,似乎颇为不赞同,一旁的连霄悄悄拉了拉的袖子,他只好道:
“……是。”
两人再次对练起来,这次裴年钰终于舒坦了。
待一轮走完,裴年钰立即从亭中飘然而出,跃跃欲试。
他跃跃欲试的倒不是有多么喜欢这套分筋错骨手的功法,而是——终于可以有正当理由吃楼夜锋的豆腐了!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摆王爷架子:
“连执事刚才和夜锋你来我往的,本王着实有些眼热……该轮到让本王来亲热亲热了吧。”
——这纯属情人眼里出西施,连霄清秀儒雅,文质彬彬,若论风姿也是连霄更胜。
然而楼夜锋深吸一口气,面色一紧,终于是怒了:
“主人!练武过招非儿戏,您怎可说这是……这是……连霄为您尽忠职守,您吃他的飞醋又是何必?”
“属下既是身为您的侍君,练武结束后自然任您所为。可连霄认真为您演示,您却这么不专心观摩。如此分神,武功进境岂会能快?”
楼夜锋看着主人,面色一沉。
若是平时练武,主人经常分心也就罢了,主人毕竟是王爷,自己自然要纵着些。可此时连霄还在这里,主人开他的玩笑,未免就……
而他和连霄方才明明只是正常过招而已。
楼夜锋也说不上来为何,主人开别的玩笑他不曾介意过,可主人开这般玩笑,他莫名地心里就窜起来一起急火。
“…………”
一旁的连霄简直惊呆了!楼夜锋这口吻,和平时教训他们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可那是主人啊,而且主人练武又不能强求什么,至于这么较真嘛?
他赶忙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生怕待会儿主人万一发怒,殃及池鱼。
而裴年钰也同样是惊呆了!
自从裴年晟登位而他做了王爷,日子闲下来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楼夜锋对他发过火了!
几年之前,倒是常有的事。
曾经在宫中的那段日子,时局紧张,裴年钰知道自己手段不够狠,因此许多时候都是楼夜锋代他做决策。
因此,两人也曾因为裴年钰的心慈手软而吵过架。有时候楼夜锋心中一急,便常常忍不住用了这般可以称得上是疾言厉色的语气。
“…………”
裴年钰没应声,而是偷偷瞅了眼楼夜锋那张十年未变的严肃面容,心里下意识地就有点怵……毕竟这回是他没理,练武不仅偷懒还分心。
于是他按照往常习惯性的做法,悄悄伸过手去,刚想握住他的手,再君子之风地温言认个错,迁就他一下,一般也就过去了。
谁知裴年钰尚未触到楼夜锋的手掌,面前之人却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了一般,神色一变,方才的气势顿时消弭得无影无踪,而后径自跪了下去。
随后便是略带了些惶恐的声音响起,半点不复先前的低沉有力:
“主人……属下知错,属下言语失当,冒犯了主人……”
楼夜锋见主人被自己三句话给训懵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此时心下一片后悔。
他暗恨自己怎地还没有改过来当影卫统领多年的这个毛病,竟是由着性子,硬脾气一上来,连吼主人的事都做出来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毕竟已经不是那个大权在握,临机专断的影卫统领了。
且现在也并非数年前在宫里时常陷入险局势的时候了。主人练武而已……不专心而已……怠惰而已……
自己忍忍不就行了,如何可以训斥主人呢。
“………………”
裴年钰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他揽在怀里:
“夜锋你……你这又是何必,本是我该给你道歉才对。你既是任了这影卫教习,我习武不勤,你自然有规诫之权,说我两句,又算得什么大事了……”
楼夜锋垂眸,尚未敢抬头,只悄悄看了一眼主人,见主人当真没有什么愠怒之意,这才略微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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