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刘觞摆手道:“陛下英雄救美十分及时。”
李谌不由笑起来:“美?谁是美?”
刘觞大言不惭的道:“陛下是英雄,我自然是美了,难道陛下觉得我不好看吗?”
李谌实在没心情与他贫嘴,道:“兵器的事情,你怎么看?”
刘觞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嘛……刺客使用的是江王营中的兵器不假,这种精良的匕首,可不像是民间能锻造出来的,用料考究,工艺非凡,绝对是军中的统一配备。”
“所以你觉得……”李谌追问。
刘觞一拍手:“这么精良的军中配备,一眼就能看出来,李涵若真的想要行刺,真的会用自己的东西吗?这分明是大张旗鼓的行刺,还叫什么行刺?陛下如今在淮南赈灾,百姓爱戴称颂,若是李涵明目张胆的行刺,岂不是驳了民意,对于他可没有半点子好处的。陛下您这个弟弟,好歹有点脑子,应该不会做这么丢智障的事情。”
“智商?”李谌眯起眼睛,轻声叨念了一声,这个词儿很是陌生,又很是熟悉,毕竟当年宣徽使刘觞也叨念过什么智商。
刘觞没有在意,继续道:“而且那个刺客,分明是针对我的。”
他展开手臂在李谌面前转了一圈,似乎在展示什么,道:“我当时舍粥穿的也就是这个小吏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没钱没势的,江王的刺客行刺,就算不是针对陛下你,当场还有比我更大的朝臣都在场,户部侍郎程熙之就在旁边,他为什么不行刺侍郎大人,反而针对我这个微末小吏?实在太奇怪了吧?”
李谌点点头:“的确如此。”
刘觞道:“所以综合这两点,我觉得匕首是江王营中的不假,但是……这个人恐怕不是江王派来行刺的,李涵是被嫁祸的。”
“陛下。”枢密使刘光在外求见。
李谌叫他进来,刘光拱手道:“刺客已经审理,一口咬定是江王派遣而来,而且小臣调查了一番,这个刺客……乃是江王营中的逃兵。”
“逃兵……”李谌轻念了一声。
刘觞似乎发现了什么,道:“江王营中逃兵很多吗?”
刘光道:“逃兵自古有之,大多是一些亡命之徒,说多也不多,大抵就是那么些。”
每个朝代都有逃兵,而且每个朝代都有抑制逃兵的错失,例如干脆在脸上刺字,就算能逃走,走到哪里都会被发现。
刘觞思索地道:“看来……江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的确,江王李涵从长安叛离,如今来到淮南一带,淮南节度使本是李涵一拨,但因着最近赈灾的事情产生了分歧,淮南节度使如今正在天子的营中,已经与李涵分道扬镳。
如此一来,李涵人在淮南,却得罪了淮南的地头蛇,简直腹背受敌,粮饷也是个问题,营中难免出现逃兵。
刘觞似乎想到了什么:“陛下,如果刺客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刘觞笑道:“自然是龙颜震怒,发兵讨伐李涵,这个幕后之人如果看到陛下与李涵打起来,是不是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分一杯羹呢?”
刘光蹙眉道:“只是……如今正在赈灾,若是打起来,恐怕对赈灾不利。”
刘觞摆摆手:“又没有说真打起来,派遣一个使者偷偷的来往李涵营中,与他们合作,陛下与李涵全都假意发兵,把这个幕后之人引出来。”
李谌冷笑,道:“你可能有所不知,那贼子李涵虽是朕的弟亲,但对朕恨之入骨,如今已经反叛了朕去,难道还会与朕合作不成?”
刘觞道:“李涵会合作。”
“哦?”李谌挑眉:“你如何十拿九稳?”
刘觞道:“陛下仔细想想,李涵营中如今已经出现了逃兵,说明什么?他的财力和粮饷都出现了问题,一个厚待将士的军营,怎么会出现逃兵呢?必然是如今淮南灾情严重,李涵为了灾情的缘故,已经掏空了积蓄,在这样的情况下,营中青黄不接,所以才会出现逃兵。李涵……已经没有拒绝与咱们合作的底气了,只要陛下肯抛出橄榄枝,并且告诉李涵,只要李涵肯合作,不只是可以洗去被人栽赃的污名,陛下还愿意出手救助更多的淮南难民,江王一定会心动了。当然了……”
刘觞笑眯眯的眨眨眼:“这派遣的使者也是有门道的,非要个人莫属。”
李谌道:“是谁?”
————
江王李涵营中。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营地肃杀寂静,除了士兵巡逻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幕府营帐中,李涵正在批看文书,却在此时,“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打断了寂静的夜色。
哗啦!
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着:“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张?”李涵道。
“天子!天子的要对咱们发兵了!”
“什么!?”李涵站起身来,将邸报展开来看,气的他浑身发抖:“岂有此理!”
天子的扈行营地中出现了刺客,刺客乃是江王营中的逃兵,使用的也是江王营中的兵器,天子断定是江王想要行刺自己,怒火中烧,龙颜大怒,已经确定发兵。
“殿下!”士兵焦急的道:“营中如今粮草短缺,殿下又派出了一半多的兵力帮助难民赈灾,此时天子发兵,我们恐怕是……恐怕是……”
李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道:“不要多言,退下,本王要再想想。”
“是,殿下……”
士兵退了出去,昏暗的幕府营帐中,只剩下江王李涵一个人。
他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面透露着焦虑的情绪,他连忙走到案几边,翻看桌上的文书,那都是灾情的文书,还有粮草补给的情况,李涵反复的对比着,越是对比,脸色越是难看。
“谁?!”
李涵眸光一动,突然断喝,“嗤——”一声从袖中抽出软剑,朝身后略去。黑影一动,瞬间躲过李涵的一剑,他似乎对李涵的武艺路数十分清楚,李涵的下一剑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黑衣人欺近李涵,在李涵的手肘上轻轻一敲,李涵手臂酸麻,登时卸去了力道,软剑脱手而出,黑衣人没有让软剑掉在地上,轻轻巧巧一接,夺走了李涵的兵器。
与此同时,他从后背桎梏住李涵,捂住李涵的口鼻,在他耳边低声道:“涵儿,是我。”
“唔……”李涵吃了一惊,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想要尽力去看后背之人。
那人见李涵不再喊叫,便放开了桎梏,走到李涵跟前,将软剑交还给李涵,又重复道:“是我。”
李涵震惊的上下打量对方:“是你?”
绛王李悟!
李涵道:“看来小叔这些年调养的错,武艺已经恢复了从前。”
李悟是个残废,他的手用不上力气,不过经过这三年的调养,不能说恢复原本的十成十,怎么也恢复了八成。
李涵的武艺,很多都是李悟手把手教导的,他自然很清楚李涵的路数。
李涵戒备的道:“不知绛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李悟道:“我是奉天子之命前来的。”
李涵更是戒备:“哼,说到底,你就是那个暴君的一条走狗!”
李悟蹙眉道:“涵儿,你万勿这样说天子。”
“我说的有错么?”李涵不服气,冷笑道:“他难道不是暴君?这三年,他都干了什么?朝廷上怨声载道,全都惧怕他的淫威,你们胆小如鼠,我可不怕!”
李悟却摇头道:“涵儿,你错了。独断专行,只是天子的伪装罢了。”
“伪装?”李涵冷嗤。
李悟道:“这些年天子失去了太多,从太皇太后的事情你还没有看出来么?若是天子不独断,不专行,不压得住朝廷的头等,朝廷如何能信服一个刚及冠的年轻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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