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升迁刘觞为良酝署令,让李涵做了良酝署副令,他本是想看两边掐架的,毕竟李涵叛乱,刘觞又是他的细作,李谌这一举动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看他们窝里斗。
哪知道……
李谌道:“良酝署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鱼之舟这两日一直在观察良酝署,摇头道:“回陛下,没什么动静。”
李谌不信:“李涵被革去王爵,进入良酝署,他便甘心做一个小吏?”
鱼之舟道:“小臣也是奇怪,但良酝署这两日极为安静,而且新上任的令与副令,据说……相处的十分和谐。”
李谌的脸色难看起来,难道朕不应该将李涵与刘觞放在一处?他们昔日里便是主子和从者的关系,如今又安排他们在一起,难道让他们走的更近呢?
李谌越想越是熬心,正好看到了吐蕃使团入京的文书,将文书啪的一声扔在案几上,道:“吐蕃使团即将入长安,这次接风燕饮朕十分看重,鱼之舟你去传令,告诉良酝署,今年的酿酒考核提前准备,良酝署上下,无论是令还是副令,都要亲自酿酒,朕会亲自检查。”
“是,陛下。”
朝廷中的官员每年都要经过考核,并非上任之后便高枕无忧了,良酝署也有自己的考核,良酝署的职能便是酿酒,因此考核内容自然是酿酒。
天子的指令很快传到良酝署来,每年的考核虽然是考试,但也是选拔人才的机会,尤其这次陛下十分重视吐蕃的使团,若是能借着这次接风燕饮的机会,让陛下对自己酿造的酒水青睐,可是高升的最佳捷径。
众人一听,立刻欢喜起来,全都跃跃欲试。
李涵则是皱着眉头道:“我不会酿酒啊。”
刘觞接口道:“我也不会。”
“什么?”李涵奇怪道:“你不会酿酒?”
谁不知晓,当年王太后的弟弟王岁平,便是因着王觞酿酒的手艺出众这个由头,把他安插在良酝署的,天子饮过他的酒都赞不绝口。
刘觞摸了摸下巴,道:“没事,不就是酿酒嘛,咱们不是有谱子吗?”
他说着,拿来一个大坛子,把梅子一股脑倒进去,道:“我决定了,酿梅子酒!酸酸甜甜的,一定好喝!”
刘觞在现代喝过梅子酒,梅子酒加米酒,再加一些牛奶和桂花进去,那便是奶茶店很流行的桂花酿奶,分外醇香可口。
“嗯——放一点盐,对,还要放一点盐进去。”刘觞端起盐罐子。
李涵眼皮狂跳:“你干什么?放一点,不是让你放一罐子!”
“是吗?”刘觞道:“这么一大坛子呢,我觉得应该多放一点。”
李涵迟疑的道:“你……不是想要给天子投毒罢?”
刘觞:“……”
良酝署的考核会由李谌亲自检验,鱼之舟让小太监们将酒坛子一字排开,全都摆在紫宸殿的大殿上,上面贴着每一个考核者的名字。
李谌一路走过来,看到贴着李涵名字的酒坛,道:“打开。”
鱼之舟亲自打开,盛了一杯出来,恭敬的递给李谌,李谌呷了一口,嫌弃的道:“末等。”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记录在册,这还是大唐开国以来头次,良酝署的副令考核成绩是末等的……
李谌优雅漱口之后,看到了刘觞的考核酒坛,道:“打开。”
“是,陛下。”
鱼之舟打开酒坛,他平日里面容冷淡,喜怒都不形于色,但这一霎那,鱼之舟竟然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分明是酿酒,却莫名有一股腌酸笋的错觉……
鱼之舟盛了一杯出来,递给李谌。
李谌宽大的手掌端着酒杯,优雅的放在唇边呷了一口,然后……
“噗——!!”全喷了。
“陛下?!陛下您没事罢!”
李谌脸都青了,哪里还有什么一国之君的优雅,连声道:“水!朕要漱口,怎么是酸的!臭死了……”
小太监手忙脚乱的捧来清水和痰盂,李谌边漱口边道:“去把他给朕找来!”
“是、是,陛下!”
刘觞进入紫宸殿的时候,便看到天子黑着脸正在漱口,还有一股又酸又咸的味道从大殿里飘散出来,就好像……陛下晚膳吃过臭鳜鱼,或者螺蛳粉似的?
“大胆!”李谌呵斥。
刘觞纳闷:“陛下,不知我所犯何错。”
李谌指着酒坛子:“这是什么?”
刘觞嫌弃极了:“腌酸笋?”
李谌将酒坛子上的字条扔给他,刘觞拿起来一看,什么酸笋?这分明是自己酿制的梅子酒!
刘觞震惊的道:“怎么这么臭?还酸的?变质了?”
“你问谁呢?”李谌没好气的道。
刘觞挠了挠下巴,不好意思的道:“陛下,不好意思啊,我……我也是第一次酿酒,我是按照谱子上写的,但是……谱子写的也太不清楚了,只是说盐少许糖少许的,少许是多少也没说。”
李谌眯着眼睛,道:“你是第一次酿酒?”
刘觞点头。
李谌呵斥:“你敢欺骗于朕?你是王岁平介绍入宫之人,你的酿酒技艺,还让太后称赞不已,如何是第一次酿酒?”
刘觞险些忘了,自己现在是“王觞”,那个酿酒手艺非常好的小娘炮,可是……刘觞也没有继承王觞的酿酒手艺啊。
李谌仔细的打量他:“你不是王觞,你……到底是谁。”
刘觞抬起头来,直视着李谌,反问道:“陛下觉得我是谁?”
李谌没有回答,挥挥手,示意众人全都退出去,鱼之舟立刻指挥着小太监们将酒水全都抱出去,自己也退出了紫宸殿,将大门关闭。
李谌道:“如今四下无人,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
刘觞笑道:“我都说了,陛下猜猜我是谁。”
李谌眯眼道:“是朕在问你。”
刘觞道:“我说了陛下又不相信,还不如陛下自己亲自寻找答案,毕竟……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是最可信的,不是吗?”
鱼之舟离开紫宸殿之后,站在外面发了一会儿呆,他也发现了,这个“王觞”有些与众不同,和王觞本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反而……
反而越来越像宣徽使刘觞。
鱼之舟摇了摇头,提着宫灯离开了紫宸殿,今日他不需要上夜,也不需要值班,准备回内侍别省去歇息。
鱼之舟走了几步,看到一队巡逻的神策军士兵,那些士兵拱手道:“宣徽使大人。”
鱼之舟点点头,本要离开的,却顿住了脚步道:“没庐将军没有与你们一同巡逻么?”
神策军士兵道:“没庐将军让我们先到这边巡逻,他去那边看看。”
鱼之舟当即蹙眉,往神策军士兵说的方向走去。
他的动作很轻,将宫灯灭了放在一边,提着自己的宣徽使绣裳,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
远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两条黑影站在一起,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因为熟悉,鱼之舟不需要看清,其中一条黑影正是没庐赤赞。
鱼之舟当即屏住呼吸,想要倾听他们在说什么,鱼之舟不会武艺,这种距离实在听清楚,便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
没庐赤赞站在黑夜之中,身边的黑影道:“大人考虑的如何?”
没庐赤赞眯着眼睛没有说话,那黑影又道:“怎么,这等好事儿,大人还没有考虑清楚么?没庐大人留在中原,中原的天子能给您什么?整整三年,您不过是神策军右营的副指挥使,上面还压着指挥使,按照没庐将军的大才,做指挥使都不为过,现在却要屈居在郭郁臣那个书呆子之下,没庐大人您难道甘心么?中原的天子,根本没有慧眼,又如何能赏识没庐大人的才华呢?”
“只要大人您肯帮助赞普,赞普愿意许诺大人,不只让大人重掌没庐尚族,还许诺让没庐大人迎娶赞普之女,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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