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不如秦家有底蕴,是氏族大家,多出文人。唐家祖辈是跟着大盛高祖打天下赢的功绩,之后子弟一直是矜矜业业,只跟武沾边,不碰文官的事。
两家上,唐家是外来的,祖籍是南方一个村里的,不过落在北雁郡城已经有百年了,可跟着秦家几百年来的氏族比,那就是有些‘新贵’味道了。
唐宵硬着头皮挨了他老子一顿骂。
“……你跟秦家那小子走远些,别整天一道玩。”
唐宵就差跳脚了,可面对他父亲,只能是低头垂脑的说:“没一道玩,我和他打小不对付。”
“你骗骗外人,还骗你老子了?整日巴巴凑上去。”唐大人说了句儿子,又说:“算了。”
今上如今十四岁了,想亲政,是四处拉拢世家女子结亲。这该是太后的主意,可摄政王哪里会这般轻易放手——
盛都的权谋不关他们家的事,守好中北就好。
“父亲,您这算了,是说我和秦钰能一道玩,不计较了,还是……”唐宵话还没问完,就挨他老子瞪了。
意思他没出息。
唐宵:“有您和大哥在,我出息啥。”
唐大人被噎的不成,本是脱口而出的不成器,最后也咽了回去,他这小儿子,小时候很是聪颖,也是成器,可惜了……
秦家也怕,所以留着秦钰在祖籍,不许去盛都,秦家已经树大招风,出了位惠妃娘娘,还有进翰林的长子。宵儿和秦家那小子,也算是同病相怜。
唐大人惯例训诫完儿子,之后就是一家人团聚饭了。
唐宵祖母疼在身边的孙儿,可要是儿子回来训孙儿,祖母也不会护着——除非是唐大人要打唐宵,不过这事早了,那是唐宵七八岁的时候,屁股都被打开花了。
唐夫人也是如此。
吃饭时,祖母说:“今个饭摆的略晚了一些。”
唐大人便说:“是儿子耽误了些功夫。”
“我爹许久没回来,想我想的紧,跟我聊了许多,祖母放心吧,孙儿好好地呢。”唐宵没脸没皮逗祖母开心。
唐祖母一下笑开了,乐呵呵的。唐大人见状,就忍了这孩子满口胡说八道,谁想他了?
吃过饭,唐宵见母亲用的少,关心问了句,唐夫人是轻轻摆摆手,意思在你祖母这儿,别说这些,扰你祖母挂心。
唐祖母已经听见了,偏头看儿媳妇,唐大人解释:“母亲不必担忧,颂娴一到天热,便饭量减半。”
“是啊。”唐夫人笑道,“一些小事。”
唐祖母点点头,“食的少些,那就多加些点心,这才五月底,要是到了七八月暑天时,你那身体得清减多少?”
正好底下人送来茶、点心,还有一道果子。
唐宵一看,端着盘子亲自伺候祖母母亲用,两位长辈被此举逗得乐呵,唐夫人笑盈盈的,给儿子颜面,拿着叉子取了一块。
“这个没见过,什么果子?”唐夫人问。
唐祖母一瞧,她年岁高,早年圣上登基,她还去过京里,吃过宫宴,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果子,“红艳艳的倒是喜庆。”
“回老夫人、夫人,这果子老奴可不知道叫什么?是小少爷有孝心,今日带回来的。”
唐宵说:“说是叫草莓,今个在瓦舍外碰见的——”
话还没说完,唐大人听到‘瓦舍’俩字就皱眉头,打断说:“又跑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爹,人家是正经去看戏看杂技。”
唐祖母是护着孙儿说儿子,“你不在家,他小孩子家家跑出去看戏,回来给我说了解闷,这是孝心。”
唐大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难不成还要夸儿子去瓦舍去的好吗,只能岔开不提,插了一口那红果子送嘴里,唐夫人见相公不气,也吃了一口。
顿时:“这果子第一次见,味道倒是好极。”
“是不错。”唐大人也夸了句。
唐祖母一尝,很是喜欢,笑呵呵说:“看吧,孙儿瞧见什么稀罕的都记挂着家里,好孩子。”
主要是夸唐宵。不过这果子味道也确实是好,第一次尝。
唐祖母年岁大,如今吃饭喜欢软的、甜点的,吃东西都是清淡口的,嘴里是没滋没味,要是吃口味重了,晌午吃下,一下午都不舒服,一直饮茶要如厕,要么或是上火,身上病痛。
如今吃这个果子,口齿生津,酸酸甜甜的,正适宜。
唐祖母都这般觉得了,更别提晚饭只吃了小半碗的唐夫人,吃了些果子,胃口倒是开了,不过婆母这儿都收拾了,不能在这儿再用饭,只是回到自己院子,难得让小厨房动了一动,做了宵夜。
唐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略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这日早早歇着,第二日又喊了儿子来,说:“你昨个买的果子不错,你祖母和阿娘都喜欢吃……”
“爹,我知道,昨日我也发现了,只是那果子您不知道,是从北方一个叫桃花乡的地方运过来的,花了十日,九车的果子最后只落了个十来盘,秦钰买了大头七八盘,剩下的我包了。”
唐大人一听,便蹙眉,嫌吃这个果子太浪费了,九车货得十来盘,过于奢靡,便摆手说:“不用了。”
唐宵本来想吹一下自己眼明手快,识货的人,抢了剩下的,在父亲这儿表表功,结果父亲怎么不用他买了?后来出了府,一想就明白,唐家勤俭,他父亲是武将,说句大逆不道的,那就是糙惯了,吃什么都一样。
不过祖母和母亲喜欢,他再去问问。
唐宵没出府,先是派了小厮去打听昨日北方果子商住在哪里,一直到晌午过去,唐宵才乘车出门,往那客栈去。
昨日花了银钱打点,客栈小二送热水很快,岑越和齐少扉都洗了个痛快澡——没用泡澡桶,不过这家客栈有‘澡堂子’,是拿手瓢淋浴洗,也很方便。
俩人互相给彼此当花洒,洗过澡,换了衣裳,是和衣早早睡。
舟车劳顿十天,如今终于‘卖’完货了,得了空闲,岑越睡前就和阿扉说,明日不急着起床,多赖一会床——
齐少扉可高兴了,大眼睛亮晶晶的喊越越。
“这些日子辛苦阿扉了,日夜颠倒的。”
“我才不辛苦,越越辛苦,阿扉爱和越越出门。”齐少扉怕说累,越越以后不带他了,当即是牛皮糖一般,撒娇说可爱出门了,出门好,不累云云。
岑越:……你眼皮子都困得快合上了。
“好好,以后都带你,咱们明日逛一逛,见见郡城的繁华。”
两人是说完就睡,第二天也没人扰,岑越跟赵立、王勇说了,在郡城留两日不急着回,他包食宿的,这两日,其他人爱去哪里去哪里。
因为不是他的下属,岑越也没多说什么,不过这些车夫走南闯北,应该是有分寸的,不会喝酒赌钱乱来。
早上也没在客栈吃早饭,换了新衣,两人上了街,昨日说了西市热闹,货行商铺多,今日便逛西市,西市顾名思义就在西边,他们住的客栈离着不远——因为瓦舍在东西交接处,所以客栈也在这边。
郡城主干街道宽大,有车辆同行,安安静静没有商贾小摊贩买卖,横平竖直的街道将整个城市划分起来,快到西市门时,就听到热热闹闹叫卖吆喝声。
一进西市门,更是热闹,岑越切身体会到了府县和郡城的区别,这里真的有种在电视里看古装剧热闹京城的感觉,他们二人身着长衫,也算新衣,走在西市街道也是平平无奇。
府县里穿长衫的人有,与短打一半一半,但此时这里多是锦衣长衫,或是丝绸,短打的也是布衣,都是铺子里的伙计。
“越越那是什么?”齐少扉指着一处。
岑越一看,眼睛也瞪圆了,这好像外来有色人,正在做飞饼——反正转着饼在天上飞,不然大崽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
小孩子都喜欢有趣的。
“走,买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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