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村民愣住了,咋、咋还请村长了?还请两村的?
“我家齐少扉是举人,如今抱恙在家养病,要是好了寻常能捐个官当,如今伤着脸面,不见村长,那就见官。”
铁匠娘哭嚎有一套,不知道嚎什么,就是嗓门大,但这会,岑越声不高不低,说完,那地上声顿时哑巴了。
过去两年,铁匠家是岑家倒霉了过来笑几声闹一通,就是岑越亲娘下葬日子,也跑来看热闹嗑瓜子,岑铁牛俩兄弟一直忍一直让。
岑家本是寡母带俩儿,过去在村里最为不起眼最没地位,没啥说话的地位,加上铁匠家死了人,岑母觉得对不住人家,任打任骂,赔了银钱一次又一次。
咋还见官?!
围在人群里蹿出来几个媳妇儿儿子,那是铁匠家的,一边扶着地上婆母一边委屈哭着让村里人瞧瞧,说岑越嫁给举人有本事了,害死了人——
“我害死了谁有大人判,谁伤了齐少扉,也有大人判。”
“过去两年,他家闹过,今个捋清楚了,省的说我岑越和齐少扉欺负人。大哥你把过去赔给铁匠家的条子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我们家卖田三次。铁匠家给聘金二两,出事后,家里原封不动还了二两银子。”
“铁匠头七,他家来闹,我家赔了三两。”
“王家来下聘,他家来闹,我家第二次卖田,赔了二两。”
“过去零零总总加起来,除了还他家的二两聘金,他家大大小小闹了十多次,我家赔钱赔了七两半。”
“说我害死铁匠,我是杀人还是放火?”
“要是你们这么说,那谁来偿我娘的命!谁来!”
岑母就是因为不受铁匠一家的撒泼,是气得落下了病根。
岑越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声声质问。
都是穷苦人家,迎亲路上山体滑坡出了性命,岑家也不愿不想的,该赔的赔,伏低做小任打任骂,一直退、忍、让,但铁匠家要的是岑家一辈子没好日子过,但凡有一天两天好日子,那就得苦着,得累着,得一辈子在泥底起不来身。
岑越刚穿过来时,家里就差把三间泥瓦房扒了,让铁匠家痛快痛快高兴高兴。
铁匠娘哭嚎,意思七两半银钱算啥,你不是有五十两银子么,再给赔个几两算啥?算啥!
“梅香扶阿扉出,回镇上,报官。”岑越听这话是面色寒了,“让大人判,是你赔我家钱,你下牢狱,还是我赔你家的命。”
“走吧。”
梅香扶着三少爷出来,牛师傅早早套好了车,众人一看岑越说的不是假话,铁匠几个儿子儿媳都怕了,这真要见了官,那打伤了举人,得下牢的。
“娘,你快别说了!”
“别报官别报官,咱们好好说道。”
“我们不要你家赔钱了,不要了。”
“娘你快别哭了,我都说不来不来了。”
铁匠娘都傻了眼,还以为跟以前一样,闹一闹哭一哭,不说多少银子,现在岑越嫁的好,为了面上光,好歹给个一两半两的吧?
咋、咋这就真见官了!
马车被拦着,众人看着,又说铁匠家可怜的,可一看见齐举人脸上的伤,又觉得这铁匠娘出手太狠了,咋就往脸上招呼呢?
岑村村长先是赶到,岑大伯三言两句路上说了,这会一看小越咋和齐举人走,不由问:“咋的了?不是说请村长吗?”
“劳烦村长白跑一趟,我原先愿意私了,但他家不放过我,现下决定报官。”岑越报官俩字一说。
村长先抖了下,“报、报官?!”
时下百姓,一辈辈子哪里有见官大人的机会,听到都吓得要紧,说话声都没刚才那么大。村长脸色都变了,问齐举人是不是伤的严重。
岑越不言。
铁匠一家现在怕了,弱弱说了声就是伤了脸几道抓痕。岑越在旁说:“我家阿扉是举人,可做官,做官脸上不能带伤痕。”
村长一听,拍着大腿,磨牙看铁匠一家,“你以为是村里媳妇儿大娘打架呢,咋就往脸上去,还伤了举人老爷的脸,你们真是、真是——”
村民以前不知道厉害关系,只笑话岑越嫁给个傻子举人,都说是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可到底咋‘老爷’众人不晓得。现下岑越三言两语一说,众人才明白过来——
齐举人要是傻病好了,那齐家出银钱能给捐官。
至于咋捐,大伙不知道,只知道齐举人能做官的!要是伤了脸面留了疤,那就做不成了,这下确实严重。
“你们以为我吓唬你们的?以为齐家不敢见官?”岑越脸色平平,“以前两家结了仇,你们家几次闹,我家说什么了?我娘被骂的气晕过去,我哥挨着你们的打,我被骂,我们都忍,都让,卖田给你们赔钱……”
岑铁牛拿了条子出来,这都是过去两年赔铁匠家的凭证,由着村里认识字的长辈写的做的依据,一张张,多得是三两,少了半两,全都拿给众人看。
还有卖田的契据。
村长其实都知道,只是俩家私下了结,最初想赔钱了事——虽说铁匠不是岑越害死的,可到底一条人命,结果是铁匠家一次次要,铁牛家又一次次给,都两年了,如今岑越嫁到镇上,按理这事早没牵扯,没成想这家真是胆子壮了又来要钱。
还打伤了齐举人。
“铁牛是我们岑村的,他弟弟岑越嫁出去,按理不归村里管,齐家要告官,那就是齐家和铁匠家的事——”村长不想管了,铁匠娘是出了命的刻薄难缠。
就说王家,那铁牛家赔了银钱,王家咋不来一次次闹?
这没完没了了不是。
“可不敢见官啊,叔,我娘知道错了,你帮帮忙劝劝吧,真知道错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铁匠大哥喊。
村长看岑越,岑越神色没变化,村长心里叹气,说:“谁还敢信你家说的话,都闹了多少次了哎。”
“真的,求求了我娘这么大岁数了下狱坐牢要没命的。”铁匠兄弟噗通跪地,连连磕头求着。
铁匠娘自打看到齐举人上马车,是吓得直哆嗦,脑子全是岑越说的上府县告官,三天后来抓她,身跟烂泥一样摊到在地上,这下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第19章 青牛镇19
晌午都过去了,齐家的马车也没见回来。
刘妈妈在小院子正门口往大门方向看,不过看了一会也没听见动静,看到人影,只能压着担心往回走。
小菊见刘妈妈如此,说:“郎君带着三少爷回娘家,听说路远,当时郎君来时都费了半天功夫,刘妈妈别担心,有梅香姐跟着,应当是没什么事的。”
“是,许是三少爷没去过村里,玩的开心了。”刘妈妈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担心,自打夫人去世后,三少爷就没出过远门。
能不操心吗。
一直到下午天色不早,刘妈妈更是担心,怕郎君多留——老爷大奶奶许多留一晚,这都是前个儿闹起来,大奶奶又装着大度说的,要是再多留,那就不好了。
刘妈妈想这想那,操心的活也干不下去,终于听到院子门口动静了,小菊跑去一看,是梅香姐回来了,一边喊刘妈妈梅香姐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咋就你一人,三少爷和郎君呢?”刘妈妈问。
梅香说:“都回来了,在前院先见大奶奶,正说话,郎君让我先回来。”又咕哝了句:“幸好老爷没在”
一说这话,加上神色不对,刘妈妈立刻瞧出不对来,问怎么了。
“原是好好地,今个早上也是吃了早饭就说回来,结果走的时候出了个岔子……”
前院里。
回门礼出去回来那都得先见杜氏。
岑越扶着齐少扉下了马车,先跟梅香说一会回小院,别让刘妈妈操心了。梅香不放心,就怕大奶奶借机刁难郎君——三少爷脸受伤了。
主仆三人还没进内院,李婆子就先接到了消息,是走路带风脸上带笑,跟着大奶奶报喜去了,耳边嘀咕:“刚门外人瞧见了,三少爷回来带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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