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雁去,他的惊鸿望断到底成了旁人的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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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引用的歌是五月天的《纯真》
第四章
心境变得更加旷达的朱厚炜,处理公务更加得心应手,为了保证身体健康能够持续支撑繁重的政务,朱厚炜将停了一阵子的骑射拳脚重新拾了起来,还暗自打算等朱载垠长大些,便将此作为重要亲子活动,既强身健体又增进感情。
九月初一晚间,他正在打八段锦时,突然有人奏报,说杨廷和求见。
自开晚朝,多是六部堂官前来问询,阁臣们的要务白日都已说完,晚间过来极少,更别说是内阁首辅。
知道必有要事,朱厚炜如临大敌,急忙屏退无关人等。
杨廷和入内时,就见朱厚炜已泡好了茶,摆好了笔墨纸砚,正襟危坐地等着自己。
“免礼,入座。”
杨廷和坐下后,沉吟片刻,递上一份折子。
朱厚炜一看,取出旁边的一根炭笔,在纸上算了足足一刻,叹了一口气,“朝廷没钱了,是吧?”
杨廷和沉重地点了点头,“臣今日方让户部算过,照目前的情况,若不大刀阔斧做些动作,恐怕只能支撑半年。”
杨廷和之所以留名青史,其中一项便是改革家,朱厚炜自然很想听听他的意见,“阁老老成谋国,定有良策。”
“冗官、盐课、皇庄、仓场、漕运。”杨廷和言简意赅,却字字都一针见血。
朱厚炜点头,“朕再补充两个,这几年革新兴许失之操切,但朕有生之年,定要力求全功。”
他的朱砂在宣纸上落下,“市舶、宗室。”
杨廷和眉心一跳,“陛下缓一缓是对的。”
“市舶是为开源,宗室是为节流,但其间利益纠葛、盘根错节,朕如今羽翼未丰,贸然动手会引起朝野动荡,这些朕都懂。”朱厚炜淡淡道,“暂且搁置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时机不到,朕以为可做些准备、徐徐图之,民间俗语说的好,温水煮青蛙不是?但阁老说的这几件事,确实已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他上辈子是发改口出身,对上述这几个都算有涉猎,最终点了点盐课和漕运,“这两条事关重大,趁着未沉疴难返,还是要抓紧动手。”
不知想到了什么,朱厚炜缓缓道:“若朕没记错,先前李东阳李阁老的《应招指陈疏》直指张鹤龄‘夺人田土、拆人房屋、虏人子女、要截商货、占种盐课,横行江河,张打黄旗,势如翼虎’,可不就对上了盐课、皇庄、漕运这三条?”
他拨弄着灯花,烛光照映下的眸光却不带任何温度,“历朝历代革弊,哪有不见血的。所谓杀鸡儆猴,那只鸡,须得身份尊贵才行呢。”
杨廷和本身对张氏兄弟也无甚好感,对恶名昭彰又非皇帝生母的太后也敬而远之,只有些顾虑,“若是太后抬出孝道……”
朱厚炜冷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区区国舅?”
当年为了盐课和民田,曾有太监弹劾张氏兄弟,彼时的张皇后勃然大怒,说什么“朝官管不了,太监本是家奴,也敢欺到本宫头上?”,孝宗一边跟着妻子责骂太监,过后却私下赏赐那些太监每人五十两,权当封口费。
这么荒唐的事,简直难以相信会发生在他这般的明君身上。
只能说真爱让人降智了。
朱厚炜在心里疯狂吐槽他爹,觉得虽是个好人,可碰上张太后就变得忒不靠谱,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自己,又想起他哥,也不知是被谁忽悠的,利用盐课疯狂敛财,孝宗时还是十七万多斤,到了武宗时,屡次加征到了三十五万斤,至于滥发又不能兑现的盐引,更是积代之弊。
盐若不稳定,财政就绝无可能稳定。朱厚炜沉吟道:“首先,内府盐局那些冗滥的,尤其是在各州府县作威作福的太监,该裁撤的裁撤,该彻查的彻查,查出的赃款赃物全都充入国库;其次,罢减供用库新增课额,以纾民困,朕看,便减到十五万斤吧;再次,由于张氏、刘瑾、江彬等权贵盘剥盐引,正盐渐少,朕看邸报,仅两准就积欠了五百万引,导致不得不额外产或购余盐,补贴正盐,若是能追回滥发的、夺走的盐引,再立章建制、严控盐引、严肃盐政,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改善;最后,户口食盐法积弊已久,就算不能贸然废止,也须约束上下官吏,若再有官吏多冒口数趁机牟利,或是不给盐却依旧征银的,严惩不贷。”
他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看了看杨廷和深思神色,又想起后世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和雍正的摊丁入亩,迟疑道:“此外,由这个户口食盐法衍生出去,朕想起从前在衡州所见,如今税赋繁多,多按丁口赋税。不仅让穷者愈穷,乃至无立锥之地,更让各级官吏趁机编排名目、苛捐杂税。从前有个先贤托梦给朕,提出……”
想着当时明清后期将各种和田地无关的杂税也计入田税,激起的尖锐社会矛盾,朱厚炜决定在攒够威望和吏治澄清之前,脚步先缓缓,便道:“可否将那些按丁口赋的税归拢归拢,按亩折算缴纳?须知少地无地的农民人数多,地多银多的乡绅人少,若以地算,即可与民休息,也可大大开拓朝廷税源。”
杨廷和一愣,下意识地便想说好,随即却又顿住,最终苦笑道:“此法确是良策,可不瞒陛下,自臣以下,大明朝的官谁家里不是良田千顷?就算是内阁和六部堂官顾全大局,可下面真正做事的百官呢?严刑峻法兴许短时间奏效,可谁能保证这些执法的胥吏、厂卫不会阳奉阴违?”
朱厚炜也不是个固执的人,略一思索也明白自己如今初初登基,威望不高,难以服众,叹道:“是朕操之过急了。”
“陛下关于盐政盐法的意思,臣已明白了,除去户口食盐法外,其余臣会按圣意拟个条陈,票拟后呈上。”
朱厚炜起身相送,“辛苦阁老。”
杨廷和告退时,无意中留心到不知何时,养心殿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至公无我”。
第五章
仰而思之,夜以继日。
若忙到了极致,日月窗间过马,也不会觉得岁月久长。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离崔骥征的婚期已经很近了,朱厚炜才堪堪想起,沉吟片刻,叫来了巴图鲁和丘聚。
先前他就已经想好,不能让这些宦官整日陷入蝇营狗苟之中,而是效仿三宝太监做一些实事,比如他让巴图鲁进修了基础的地理、水文、西语,趁着这一次先让他去屯门,日后若还要下西洋,便由他来带队;至于丘聚,他的忠诚已经毋庸置疑,在揣摩人心、察言观色上颇有天才,最适合留在身边辅佐自己。
一夫一妻多妾制、宦官制,其实都是朱厚炜极想要废除的糟粕,自己这一代可以做到禁止,可待百年之后,会不会卷土重来,谁也说不清楚。
“都坐吧,”朱厚炜看着相伴多年的二人,眼中涌上阵阵暖意,“也没外人,不必这么拘着。”
二人落座后,朱厚炜缓缓道:“巴图鲁再过半个月便要启程,朕回头挑个时间把原先蔚王府的诸位都请来吃酒,为你践行。”
巴图鲁谢恩,朱厚炜又道:“还有些事,待你出发前,朕再和你交待,眼前还有一件事,你们都知道,骥征……”
丘聚和巴图鲁同时垂下头,充耳不闻,朱厚炜笑笑,“骥征不是初四成亲么?听闻他在帽儿胡同置了一处小院子,长公主和驸马仍在气头上,也不会派人帮衬着,锦衣卫那起子人都是粗人,何况以骥征的性情也不会全然信任。我是不便去了,可你们到底和他一起长大,很应该去帮着操持操持,再不济还能热闹热闹。”
想起这段时日朱厚炜的郁郁寡欢,贴身伺候的丘聚先跳了出来,“陛下那么欢喜他,他却那么对陛下,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沉默寡言的巴图鲁竟也梗着脖子道:“陛下富有四海,大明不论男女老少、草木牲畜都为您所有,能得到陛下垂青是他的福分,顺从陛下是他的本分,陛下若真的放不下,纳了他便是,何必如此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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