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邑还没说话,一旁的王赫阳先忍不住了,抖了抖袖子便用手指着元锡白气急败坏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教我小弟做事?”
“凡事先得看看自己配不配,不过是近日靠些不入流的手段爬上了宋家的床,便能借着他家的风在这指手画脚了!”
诸葛赟也冷嘲热讽道:“他还以为元家还是从前那个元家呢,元穆深那老头活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书院那些学生作威作福的—— ”
元锡白绷着脸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带着愠怒的女声:
“王赫阳,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张府的地儿欺压我张家邀请的朋友!?”
只见诸葛酒酒柳眉倒竖,一副美人含怒的模样仿佛春雷初震、草木凝霜。
“还有你,诸葛少陵。”
她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兄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看看你都带了什么人来囡儿的满月宴!?”
“唉呀,妹妹大人息怒——”
诸葛少陵终于放下了他那白毛扇子,好言好语地揽住了诸葛酒酒的肩,在她身边不住道歉。
“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不知他们竟与这位元大人曾有仇怨,下次我一定好好招待这位元大人,给他赔礼不是……”
元锡白心里冷笑一声,这人怎能说是“思虑不周”,应该是“思虑周详”才是。
他抬头一望,只见张宇贤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见自己在看他,便使了个眼色。
——想必是那人早就看见了自己的窘状,方才急急忙忙地去找媳妇救场来了。
元锡白感动之余又多了几分心酸,像他这样的人估计现在到哪里都会给人添麻烦,以后还是尽量待在家里罢了。
*
这场宴会吃得实在不尴不尬,诸葛家与王家的人方才被主人训斥过,也就乖乖地闭了嘴。反而是与元锡白同桌的人,一句话也不说,反而一直偷偷地瞄他,让他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吃到一半,元锡白就默默地跟张宇贤夫妇道了别,说下次有空会再单独上门拜访。
张府后有一个不小的荷花湖,为了消食,元锡白便迎着夜风慢慢地绕着湖边踱了一圈。
日头落后,周遭也清凉了些许。微风淡淡,星月稀疏,树间的鸣蝉依然聒聒地叫着,高一阵、低一阵,仿佛某种灵动的小曲。
湖面静寂无波,只黑沉沉地簇着大片荷花,虽瞧不见形状,但也能闻见那股扑鼻清香。张府那明亮的窗子与山柿子般的灯笼也被倒影着泡在了水中,荷叶在周围三三两两地浮着,似真似幻,恍如天上仙府一般。
“如此星辰如此夜,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元锡白回头一望,只见诸葛少陵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正眉眼弯弯地摇着他的扇子。
“诸葛大人也来散步?不巧,我正要回去了。”
诸葛少陵大摇大摆地跟着元锡白:“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正要回去呢。”
他回头朝身后神色郁闷的诸葛赟与王赫阳道:“顺便让他俩来跟你道个歉。”
“抱歉,方才多有得罪……”
“我也该说抱歉……”
元锡白看着表情像生吞了十斤沙石的诸葛赟和王赫阳,又看了看笑语盈盈的诸葛少陵,实在搞不清这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只得由着这三人一路跟着到了大门口。
“元大人不常参加此类宴会吧。”
“是。”
“宋大人也是。”诸葛少陵笑着,“邀请他去诸葛府的帖子一个也没接过。”
元锡白瞟了他一眼,心道原来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为了宋钊的消息。
“我与宋大人并非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他的事情我或许知道得还比你少。”
“噢?”诸葛少陵挑起了眉。
“我就说他是巴巴地跑到宋府然后被人赶回去的吧,什么宋府的马车送他,估计看错了吧。”诸葛赟在背后嗤笑了一声:
“宋大人估计连他是谁都不认识。”
“三弟——”诸葛少陵轻喝道。
元锡白听罢却没什么所谓,他倒真希望大家都是这样误解他的。
“元大人,下次可有空去诸葛府一游,也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诸葛少陵又道。
“再说吧。”元锡白看着那人的笑眼,莫名生了些熟悉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再说可不行,应该是就这么说定了。”诸葛少陵一把握起元锡白的手,往掌心里带了带。
瞬间,元锡白全身上下都汗毛倒竖了,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能僵硬地由着诸葛少陵握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道:
“我是不是在哪…………”
突然,幽静的小街上传来了一阵突兀的马蹄声,引得元锡白与诸葛少陵一行人都往那方向看去。
那四驾马车逐渐近了,最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张府的正前方。
灯笼映着那缎面侧帘上显眼的“宋”字。
车停后,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慢慢掀开了帘子。
待看清那人的脸,元锡白面上陡然血色尽失,被诸葛少陵拉着的那只手也生起了冷汗。
“宋、宋大人……”王赫阳与诸葛赟在后头已经震惊到结巴了。
宋钊淡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了诸葛少陵与元锡白交握的那只手上。
“唉呀……”诸葛少陵看着元锡白脸上的表情,有些新奇地笑了。
*
以防万一说下,诸葛同学不喜欢小元同学,他就是个神经病(情感层面上)
第15章
“诸葛大人。”宋钊望着诸葛少陵,却没有下车的打算,只不温不火地道了声好。
“宋大人。”诸葛少陵也慢慢放开了元锡白的手,朝他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
“大人回府平日也走这条道吗?”张府位于偏僻的城西,与城中心的宋府可谓是天南地北。
“因事路过。”
宋钊简洁利落地结束了对话,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元锡白。
“——还不上来?”
而元锡白望着宋钊那只伸出的手,额上冒了几滴冷汗,也顾不上诸葛少陵探究的目光了,只得硬着头皮握了上去,被他一把拉上了车。
那人的手看着冷,但握起来确是热的,掌心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手指一弯便能把整张手都包住。
元锡白一开始还心惊胆战的,担心宋钊会为自己这几天都没去宋府的事兴师问罪,可等了半天,那人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好像自己身旁坐着一团空气。
车内只闻车轮滚动的轱辘声与马蹄踏地的嗒嗒声,还有轧过砂石草堆的闷响声。
过了一会儿,宋钊忽然开了口:
“你与诸葛少陵是熟识?”
“方才宴会上才认识的。”元锡白听见宋钊那平静的声音,才渐渐安下心来。
“不过总觉得先前好似在哪见过他那张脸。”
宋钊听完,竟然轻嗤了一声:
“也对,你们这种人向来‘志趣相投’,能一见如故也不足为奇。”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元锡白那股火又被宋钊挑了起来,他好像总是这样,每次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根刺,那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立刻被勾得冒出来。
宋钊却又不再理他了,只闭着眼养神,留元锡白一人在车里兀自生闷气。
等终于到了宋府,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芳园沐浴,虽然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但元锡白忐忑之余还多了一丝恐惧,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大概是由于那药膏的缘故,这些天夜里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不对劲起来。有时候手淫到一半,突然发觉比往日少了些趣味,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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