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命案一下子将礼部尚书和安亲王都牵扯进来了,知府府尹哪个都开罪不起,再三权衡之下唯有直接上报刑部,刑部尚书一看此命案当今圣上的皇七弟竟被牵涉之中,发生的时间还是在安亲王告假早朝那几日,当下便直接呈报到圣上面前。
殿上,不等刑部尚书何敬文向楚岳磊秉明完案状,方本和已在阶下跪倒,向楚岳磊重重叩头,双目含泪地哭诉道:“请陛下一定要替小儿做主找出真凶啊,老臣如今已年过六十,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确是老臣教导无方,不孝子已入翰林院且成了亲还去云霓坊那样不正经的地方,老臣身为礼部尚书实属羞愧,可眼下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叫老臣如何面对家母,面对列祖列宗啊……”
“朕明白,爱卿骤然丧子定然悲痛万分,朕听闻此案也是十分震惊,想不到京城之中竟有人敢对礼部尚书之子下手,爱卿放心,朕一定会令人查明此案,找出真凶,替爱卿主持公道。”楚岳磊连声安抚那还跪在地上的方本和,又对何敬文说道:“既然此案涉及安亲王,即便是朕命刑部主理,何尚书手下的那些官员只怕也会诸多顾虑,这样吧,何尚书先将现有的案情明细递上来,待朕审阅过后再另行下旨,决定主案之人。”
何敬文等的就是楚岳磊这话,他作为刑部尚书在朝为官多年,一向小心谨慎,时刻揣摩圣意办事,此次接到这个烫手山芋也是愁了整整一夜,几乎就要把头上剩余不多的黑发都愁白了,他知道楚岳磊不会乐意他在早朝时秉明此案,故而特意又等到下朝后才另行求见,现在得了圣意急忙就将手上的折子给呈递上去了。
楚岳磊心中并非无火,只碍于方本和及何敬文都在才没有立即发作,待两人退下后,楚岳磊那满腔的怒火才终于朝因尚有其他要事与楚岳磊秉明并商议,故而仍在阶前站着的司渊渟发作出来。
“荒唐!”两位大臣一走,楚岳磊便从高座上霍然起身将呈递上来的折子给摔到了地上,指着折子对司渊渟怒道:“好他个楚岳峙,真不愧是朕的好皇弟,连续几日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早朝,结果晚上却竟然跟一帮纨绔子弟去云霓坊恋酒迷花,他还有把朕放在眼里么?!”
俯身去将地上那折子捡起,相较于勃然大怒的楚岳磊,司渊渟是一如既往地冷静道:“陛下,臣以为,这不失为一个良机。”
楚岳磊怒瞪司渊渟手中折子的目光一滞,马上便反应过来司渊渟所说的“良机”为何意,此前楚岳峙一直都没有犯什么太大的过错,令他即便对楚岳峙有诸多疑心也因挑不出错处而无从下手,他本来还在思索着楚岳峙避过了他在宫宴上的试探后接下来该如何做,不想这楚岳峙竟自己先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上,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处置自己皇七弟的理由。
前一刻还在盛怒中的楚岳磊眨眼又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坐下,嘴角扬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浅笑。
楚岳磊与楚岳峙长得六七分相似,五官上却不及楚岳峙那般精致,无论是双眸抑或是嘴唇都多了几分钝感,故而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阴沉的气息来。
“爱卿说得极是,你反应倒是快。”楚岳磊就那样笑着,道:“传召,令安亲王即刻进宫面圣!”
楚岳峙跨过门槛走入御书房时,司渊渟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臣弟,拜见皇兄。”楚岳峙行过礼后,垂手而立却未抬首,只恭敬道:“皇兄召臣弟入宫觐见,不知所谓何事?”
“不知?”楚岳磊重复了一声,紧接着便以痛心疾首之貌对楚岳峙说道:“七弟,此前你连续几日告假早朝,皇兄真心以为你是身体不适,还着人给你送去补品,不想你如今行事竟如此荒谬,告病假去与那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同去寻花问柳,现下还被牵涉到礼部尚书之子的命案中,实在是叫皇兄感到痛心。”
“皇兄此言令臣弟惶恐。”楚岳峙当即跪下,双手抱礼对楚岳磊辩解道:“臣弟与友人们同去云霓坊不假,可前几日身体不适也是真,父皇在位时,臣弟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以致身体留有不少旧患,时有不适,此事千真万确,不敢欺蒙皇兄。更何况臣弟也不过是听闻那方知礼亦喜品赏歌舞琴曲,这才邀其一同前往云霓坊,臣弟在那云霓坊中时也并未与其有过多交谈,更无法预知其竟会在之后惨遭不测。”
楚岳磊从案桌后起身绕出,来到楚岳峙面前俯身将他扶起,面色沉重道:“皇兄知道你当年为了镇压那作乱的异族部落,多次身处险境,身上的旧患自做不得假。可是这方知礼的案子,他的确是受你所邀去的云霓坊,如今身遭不测,那方本和今日都已跪到御前来哭求彻查此案,可你是朕的皇弟,何敬文又哪敢将你请到刑部,眼下朕也是难做的很。”
“臣弟自知去云霓坊之事有失皇室颜面,愿领责罚。至于方知礼的案子,臣弟也愿意配合何尚书调查。”楚岳峙面色坦然,只为自己去云霓坊一事请罚,对方知礼一案可说是毫不在意。
“朕只怕,这案子已不适合交由刑部查办。”楚岳磊说着,侧首看向了司渊渟。
司渊渟原本是坐在椅子上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可当楚岳磊瞥向他时,他却起了身,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若陛下信得过臣,此案可交由东厂查办。”
“爱卿这话说的,朕自然信得过你。既然如此,此案便交由东厂查办,为防有人从中作乱,司渊渟,朕命你亲自督查。”楚岳磊对司渊渟说完,又转过头来拍拍楚岳峙的肩膀,对他说道:“七弟,此案已在京城中闹得人尽皆知,你在云霓坊包下头牌过夜一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如今百姓们都议论纷纷,哪怕是做做样子皇兄也必须将你罚得重些。稍后朕会下旨将你软禁在府中,在此案查明真相前,都须得在府中思过。”
“臣弟,谨遵圣意。”对于楚岳磊此罚,楚岳峙毫无异议,只在低头行礼时,悄然向司渊渟投去了颇带深意的一眼。
“好了,皇兄与司渊渟还有其他事要谈,你先退下去隔壁歇会,待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你与司渊渟一起,陪皇兄用膳吧。”楚岳磊为显亲厚,也没有让楚岳峙马上离开,反倒是要将人留下一同午膳。
“谢皇兄恩典,那么臣弟便先行告退了。”楚岳峙向后退开两步,跟楚岳磊拉开适当的距离后,方才转身离开。
待楚岳峙出了御书房被其他太监带去偏殿休息,楚岳磊这才卸去面上那与皇弟亲近的神情,一脸冷漠地对司渊渟说道:“此案交到你手上,该如何查,又该查出个怎样的结果,不必朕再教你了吧。”
司渊渟嘴角勾起顺应圣意的微笑,尖细的嗓音令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都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将此案查出一个令陛下满意的结果。”
“如此,甚好。”楚岳磊满意颔首,双眸仍看着楚岳峙离开御书房时的方向,眼神透出彻骨的寒意。
七弟啊七弟,既然你如此目无尊上的自投罗网,那就莫怪皇兄顺水推舟了。
第5章 断袖之癖
【关于第五、六章的部分剧情,根据规范对剧情进行大改变成了刑审,可能有前言不搭后语不通畅处,对司渊渟的人设有一定影响。希望读者朋友们能理解,不要骂司渊渟,他真的不是想要伤害楚岳峙。】
“咚!——咚!咚!”
夜里三更的打更声响起,楚岳峙下了轿子,周楫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同从后门进了督公府。他乘的轿子是司渊渟的官轿,跟他平日里所乘的皇室王公专用的舆轿并不一样。司渊渟令人用自己的官轿去接他,便是来督公府的路上被巡夜人看到,也无人敢拦。
进屋前,楚岳峙解开肩上的披风交到周楫手上,淡声道:“候着,过了丑时我便出来。”
周楫恭敬地接过披风,欲言又止地抬头看楚岳峙,却见到他已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推门,于是闭紧了嘴默默地退到了暗处。
推门入屋,屋里却没人,楚岳峙也不诧异,反手关上屋门便入内去开那暗室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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