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只要是司九抚琴,楚七都觉得好听。”楚岳峙稍稍与司渊渟拉开一点距离,拉起他的手,道:“这双手,落在楚七身上时,从来都很温柔。”
低头亲吻楚岳峙的手指,司渊渟道:“给司九一点时间,你想听的琴,想要的画,送给楚七时都会比从前更好。”
他许诺过,会给楚岳峙想要的一切,琴与画,他都可以再练,也一定会练得比从前更好,他的楚七,值得世上最好的。
第91章 御人御心
楚岳峙晚膳用得不多,那蛊药里的蛊虫多半是在与身体融合,他傍晚开始便一直觉得不太舒服。司渊渟倒是一如往常,想来是午后歇息时,蛊虫已经与身体融合了。
入夜后傅行云送来了二人的婚服,彼时楚岳峙才刚刚沐浴完,墨发半湿地赤脚走进殿里,还未开口便被司渊渟上前将他拦腰抱起,然后便听到司渊渟略带责备地说道:“谁让你不穿鞋袜就这样赤脚走,说了多少次你不能受寒。”
“早已入夏,我怎还会受寒?”楚岳峙只觉司渊渟这是大题小做,如今这天这样热,他今日在太和殿坐着都出了一身汗。
“这地上青砖有地气,同样有寒气,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八九岁无所忌惮的小皇子么?”司渊渟抱着人走到座榻上放下,回身便见傅行云脸色木然地看着他们。
司渊渟与楚岳峙相处时一贯是旁若无人,傅行云已看过太多次,内心毫无波澜,何况他也早已有了卫云霄,若真要说有什么感受,那也是对于卫云霄过分看重楚岳峙感到不满。
楚岳峙被司渊渟抱到座榻上,坐稳后看向傅行云,问道:“怎么会是你把婚服送来,云霄呢?”
把放着二人婚服的托盘端过去放到矮几上,傅行云退开答道:“草民的男妻在外奔波多日,今日午后草民见他身上有伤,故而给他上药后便让他歇下了。”
言外之意太过明显,以致刚在楚岳峙身边坐下的司渊渟都冷下眸色看向傅行云。
挑起一边眉毛,楚岳峙并不生气,只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对傅行云说道:“皇甫良祯,你应该知道,现在你是在跟大蘅国的皇帝说话。”
傅行云在退开后便一直低垂着眼,听到楚岳峙的话他才抬起眼帘迎视楚岳峙难辨喜怒的目光,道:“陛下,司公子已非朝廷之臣,草民便不再是司公子的死侍,仅有的身份,也不过是当年侥幸逃脱的罪臣之子。”
“天下大赦,你皇甫家自然也会如司家一般平反。更何况你此前状告工部尚书,并呈递大量工部的罪证,也算是立下大功。皇甫良祯,朕问你,你可愿继承你父亲皇甫琅舒的遗志,入朝为官?”楚岳峙身上如今穿的寝衣,是明黄色绣了龙纹的,他在做王爷时总是淡漠得略显厌世却又偏抑不住身上征战多年的萧杀之气,如今称帝反倒内敛了,身上不带一丝一毫的狠绝,高高在上的威严之下是不动声色的盘算与试探。
傅行云下跪叩首,是谢楚岳峙的圣恩,同时也是婉拒:“草民并非不愿为君分忧,只是草民多年所求不过是为皇甫一氏平反,从未敢奢望以此身食君俸禄。”
“皇甫一氏忠烈,而你更是文武双全,若是能入朝为官想必是大蘅国百姓之幸,可若你不想,朕也不会勉强。虽然有些可惜,但皇甫家平反后,朕自当对你论功行赏,之后你若想离开重返江湖,也不必有任何顾虑,朕必不会阻拦。”楚岳峙并不意外傅行云的拒绝,傅行云少时便被皇甫琅舒送去江湖学武,远离朝堂纷争,后来皇甫氏又因奸臣而惨遭灭门,换作是他也定不愿再蹚这趟浑水。看一眼司渊渟,楚岳峙笑了笑,继续对傅行云说道:“只不过,你可以离开京城,云霄不可以。云霄是朕一手带出来的忠心良将,更是朕打算委以重任深深信赖的左膀右臂,朕不会允许你将云霄带走。”
傅行云霍然抬头,他早该料到,楚岳峙定不会这样轻易就放他走,他虽身无长物也不在乎名利,可他在乎卫云霄,楚岳峙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要楚岳峙不放卫云霄离开,即便他再想离开也只能留下。
楚岳峙略作苦恼地叹了口气,道:“忠臣良将难得,皇甫良祯,若换作是你坐在这帝位上,难道你会允许朕所求圆满后便带司九离开,从此浪迹天涯海阔天空么?”
傅行云难得地控不住情绪沉了脸色,没有直接回答楚岳峙的话。
答案显而易见,若换作是他,也不可能放楚岳峙和司渊渟离开,这两人是他与卫云霄的进阶版,一文一武地镇守着大蘅国,没有哪个明君会愿意放这样的人离开,正因此,他也明白楚岳峙想要他答应什么。
卫云霄有理想并且对楚岳峙忠心不二,他不会去逼卫云霄做选择,更何况,卫云霄已经为了他牺牲够多了。
闭了闭眼,傅行云心中已有了决定便再不犹豫,道:“草民,愿为文臣,继承皇甫氏的遗志,尽心辅佐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矮几上放着药茶,那是司渊渟在楚岳峙去沐浴时泡好的,楚岳峙端起那茶盏在手中转了转,道:“皇甫良祯,朕知道你是个无志的人,更对那点君臣之纲不屑一顾,但你有才,如今新朝初立,朕需要有云霄这样的人在身边,也需要你这样有才不畏权更对世俗权势嗤之以鼻之人。若是他朝有一日云霄来同朕说要走,那时无论朕是否还需要你们,朕都会放你二人离开。”
傅行云行礼谢恩,道:“草民谢陛下恩典,也望陛下能谨记今日之诺。”
轻呷一口杯中的药茶,楚岳峙摆手:“退下吧,以后按规矩入宫,做了文臣可不能再如死侍一般行事。”傅行云刚刚是如平常那般潜入宫的,虽说以他的武功必然不会被发现,但若哪天被人知道了朝廷文臣入夜后飞檐走壁地入宫,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把药茶喝完时傅行云已经离开,司渊渟一直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半句话也没有说。
放下茶盏,楚岳峙不喜欢他这样满是打量与思虑的眼神,道:“在想什么?一直这样看我。”
“我在想,你比我最初以为的,更会御人。”司渊渟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抱着,道:“一开始利用林芷霏杀方知礼,继而把方本和拉下马。我也以为你是真的要将林芷霏杀了,毕竟对林家还有林柏寒而言,林芷霏能被牺牲一次就能被牺牲第二次,却不想你表面上将人杀了实际上却是暗度陈仓,为林芷霏换了一个新的身份并嫁予江晟为妻,既圆了江晟与林芷霏的愿,也顺手送了一个恩给林家和林柏寒,如此一来无论是江家还是林家,江晟还是林柏寒,便都成为了你的可用之器可用之人。”
林芷霏在明面上,必须要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杀方知礼是明明白白的罪行,无法逃脱。而楚岳峙安排她狱中自裁全了林家的颜面,之后又为她换一个全新的身份与江晟成亲,免去她遭人非议之难,也让江林两家成为亲家,江晟与林柏寒本就是心中有志向之辈,如此一来即便是为了知恩图报,日后也会成为楚岳峙的助力。而宫变的最后,在破晓之前入宫的文臣里就有江晟与林柏寒。
楚岳峙很清楚知道,御人要御心。
“而对皇甫,你知道大赦平反后,这京城就没有能让皇甫在乎留恋的,唯一可以拿捏皇甫的唯有卫云霄,故而你直接就抓住了皇甫这个软肋。你知道皇甫对你谈不上忠,也不似与我那般有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所以你不仅拿捏他,同时也许下给卫云霄的承诺,令他虽因此而对你不满却又不至于真的生出嫌隙。”司渊渟轻声一笑,那笑声里却没有笑意,“如此看来,即便没有我,你也一样能登上这帝位。”
“司渊渟,我从来没有与你说过,没有你在我身边后,我在宫中的八年是怎么过的。”楚岳峙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他想起很多事,很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你不在,就没人能保护我了。我十二岁的时候出过天花,你知道么?是被传染的,皇宫之中,我竟也能被传染天花。可那次不是楚岳磊,是四皇兄。十四岁的时候,我在练武场练骑术,坐骑突然发狂将我摔下,我摔断了腿,所以我不仅征战时断过腿,早在宫里时我便经历过,而那次,是二皇兄。十五岁的时候我因为母妃顶撞了父皇,那次是因为我听信了翰林学士的诛心之语。大皇兄没把我放眼里,倒是从未对我出过手。我后来,把撷芳殿制得跟铁桶一样,除了欢颜和几个跟了我许久的太监宫人,我谁都不信。我是在那八年里学会如何辨别人心,也是在那八年里学会如何拿捏并不忠于我的人。其实打仗也要会御人御心,毕竟我要让我的兵信任我也敬畏我,立威统一军心才能打胜仗,只是那手段多少也是与在宫里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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