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见苏凌面色静下来,似在想什么,她道,“苏刈卖山货去了,你就到我家等着吧,等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苏凌道,“不了,二姑,你能给我说下怎么做菜吗,我也想试着做下。”
二姑原本边说边摘菜,此时停下手里动作,笑眼盯着苏凌,“咋的,想给苏刈做饭了?”
她见苏凌神色有些不自在,直白道,“你确是该学学了,裁衣煮饭的,村里哪个夫郎不会?
不说别的,那男人在外面辛苦赚钱回来,家里还没口热饭要自己饿着肚子做,日子长久了,那都不好过。”
“咱们啊,一辈子遇到不错的就是幸运,你看看袁晶翠家里,她炒菜放贵的猪油,没放便宜的菜籽油,都被史老大吼得满院子响。”
“他们以前也不是和和睦睦恩爱的好,现在鸡毛蒜皮小事就翻天。谁能想到往后日子怎么样?”
二姑说的很委婉,但是苏凌还是听明白了。
苏刈现在很好,但是今后呢?好日子都是要用心经营的。
“不管咋样,自己会做饭,总不会饿死。不然万一苏刈出门几天,你在家喝西北风啊。”
苏凌听笑了,“饿不死,”然后他抬手夸张画圆,“苏刈会给我烫一张大饼,然后烧个油辣椒可以管五六天。”
苏凌知道二姑说的都是为他好。但他现在想学做饭不为别的,他只想给苏刈做顿饭,让苏刈回来也能吃口热饭。
两人唠了会儿嗑后,二姑让苏凌做猪蹄炖莲藕汤,说这个简单好上手。
放多少调料和水,汤开了再烧多久的柴火都说得仔细。
“总之,调料可以少点慢慢加,用筷子能把猪蹄插进去就可以了。”
苏凌点头,接过两节长藕又去二姑菜园子摘了些辣椒、小葱、白萝卜、茄子。
苏凌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里,在院子门口就兴冲冲喊了声小黑,然后就像个傻子笑了起来。
苏凌看看日头差不多快到中午,如果卖的顺利,苏刈快回来了。
之前苏刈做菜他偶尔烧火也全程围观着,感觉做菜也不是很难。
他先是一样一样准备着来。
先是用碎瓦片把藕去皮然后切成小块泡水去污泥,然后把等会儿要用的干辣椒、蒜瓣、生姜、八角等备好。
重头便是处理腊猪蹄,要生火烧腊猪蹄去皮上的毛,然后再是洗和砍猪蹄。
这根猪蹄足足有三斤重,苏凌要双手才能握住猪蹄。做菜的小斧子砍不断,只能用劈柴的大斧子劈。
他在地上铺了块包袱,然后把猪蹄放在劈柴墩上,准备拿起斧头砍。
可大斧头重,苏凌光是握着就吃力。使劲儿朝猪蹄上砍了两下,斧子被厚猪皮弹了回来,把他手心震得发痛。
二姑说这道菜简单,他还没开始就千难万阻。砍个猪蹄纹丝不动,反把自己手心磨破皮了。
苏凌咬牙握着斧子继续用力劈,力道软绵绵的。猪蹄上面添了些痕迹,包袱上溅了些肉沫。
苏凌挣扎地没力气,看着通红破皮的手心,给自己手心呼呼,嘴里念叨着不痛不痛。
他想了会儿,便决定用菜刀把猪蹄上的肉割下来,用猪腿肉炖藕汤。
他边忙边看窗外日头,着急赶在苏刈回来前把汤炖好。
一顿手忙脚乱后,他脸热得通红,终于把肉和藕都下锅盖上锅盖,只剩烧火炖了。
两个时辰后。
苏凌终于闻到锅子边缘白气飘着的浓郁香儿,闻着味道还不错。
他揭开锅盖用筷子插了下藕块,炖的粉粉的,肉也炖的软糯。
唯一败笔就是忘记放辣椒了,看着没食欲。
他用勺子盛了下汤,热汤顺着喉咙暖了四肢,他面上热地鼻尖冒汗。
看来二姑说的没错,这个汤还真是随便炖炖就不错。秋天喝藕汤真是鲜美滋润。
他笑得美滋滋的,嘴里碎碎念直夸自己有做菜的天赋。
看看窗外日头偏西,差不多到了未时。
苏刈应该快回来了。
苏凌又加快动作,把锅里汤盛在木钵里,开始炒青菜和昨天特意留的菌子。
因为藕汤没放辣椒,苏凌特意切了很多青椒还有干辣椒,辣的破皮手心红红的,灼痛的厉害。
他呼了几口气后就没时间管了。连忙不迭拿起菜刀,学着苏刈用刀背拍蒜瓣。
力道不对,刀背砸的砧板哐当晃,拍得蒜瓣到处飞,叮叮当当落在案桌、地上。
他拿着刀泄气地看着凌乱的案板,最后他干脆放弃,自己用手剥。
炒菌子一定要放很多大蒜解毒。菌子他每种都留了点,装在小簸箕里就成了杂菌子。
锅里烧了四块柴火,火光熊熊,不会儿就把锅底的水汽烧干了。
老锅起油,然后把蒜姜辣椒下锅滋滋爆起香味,锅底大火,油锅冒着青烟。
苏凌见火大辣椒快糊了,急地顿在原地。在撤火和下锅间犹豫片刻,抬着小簸箕一下子全倒在油锅里。
动作干脆,利落倒谈不上,瞧着一身虎气。
油锅火大烧得冒烟,猛地菌子混着水渍下锅,锅里不要太热闹。
水遇油锅,顿时霹雳吧啦炸出油星子。
吓得苏凌差点扔了小簸箕,仰着脖子连连退步。
人退了没事,但锅里还辣椒还滋滋跳着,滚烫油星子朝灶台飞溅。
苏凌神色慌慌的,手脚僵硬不知如何动作,眼看再不翻炒,底料辣椒蒜瓣就要糊了。
他只好把小簸箕顶在眼前,护着脸,隔着老远伸手拿锅铲。
手在乱溅的油星子中慌乱翻炒几下后,随时**的锅里终于正常滋滋响了。
苏凌见自己终于把锅里菌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还用锅铲得意戳了下,“小样儿,吃的就是你。”
他撤下护脸的小簸箕,学着苏刈的样子,飞快搅动着锅铲,把铁锅擦的呲呲响。
苏凌翻了几下后就手酸了,菌子底部还带着水汽,翻这么快好像显得他像个傻子。
放下锅铲后,低头看手心,才后知后觉发现又红得更厉害更痛了。
不过苏凌忙起来一心顾着锅里,也没时间多想。
火大,油烟也大,苏凌被呛得满脸通红,忍着呛意把烧干水汽的菌子起锅。
大红大绿的辣椒配着油光嫩滑的菌子看着十分有食欲。
苏凌这样想着,拿着筷子试味道,却没看到背后锅都冒青烟了。
苏凌试了下,觉得辣的过瘾。转身回头时发现锅底都烧红了。
他急忙用油勺子从瓷油罐里,挖了勺猪油丢下锅。轰得一声,老锅遇油起火,吓得苏凌惊慌大叫。
他揪着五官手足无措地看着油锅起火,飞快拿起一旁簸箕护脸。
神情踌躇不安,但手却果断干脆,拿起旁边的木锅盖直直往油锅盖去。
哐当一声,锅盖砸在油锅边缘。苏凌用锅铲把锅盖推近,盖住钻出来的火苗。
锅盖盖住锅,锅里噼里啪啦油星子把锅盖震地跳响。一股黑烟顺着锅盖火苗缝隙冒出来,一屋子乌烟瘴气的。
苏凌脑袋乱麻被灶屋里烟雾熏得厉害。但又想起苏刈说的,油锅起火用锅盖盖后,还要用抹布打湿塞住缝隙。
此时刚进院子的苏刈,见灶屋冒着呛人青烟,眼里着急快速走近院子。
他准备一脚跨进灶屋门槛时,刚好和火急火燎出来透气的苏凌撞了个满怀。
苏刈身手好,把人扶稳带到外面透气。
苏凌见到苏刈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顿时满腹委屈和手心灼痛都齐齐冒头堆在眼底,泪花氤氲打转,可怜兮兮地喊道,“刈哥。”
脸被熏得满是油烟发黑,只有眼底是干净清澈,眼睛睁地大大的,看着十分狼狈。
苏刈被这带着哭腔的委屈声喊得心疼又好笑,他抱了下苏凌肩膀,“没事,刈哥回来了。”
苏凌原本咬着嘴角脸憋着哭意,一听苏刈的低声轻哄,哇得一声委屈憋不住,放声哭出来了。
不知道这委屈是因为刚才吓到手指发抖的后怕,还是昨晚那无法言说的苦闷烦恼。
苏刈拍着人后背,“辛苦阿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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