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云成说,“跟廷尉的买卖不好做,我总得找找别的出路。”
他高挑一个在窗前站着,剪影清晰深刻。
赵宸贺知道每一道线条的具体弧度,他在深夜里全都摸过。
他突然之间没了脾气,整夜消失无踪的困意被被褥之间残留的味道勾着,犹如逐渐热起来的地龙一般,蒸腾着爬上他的身躯。再开口语调都降了三分:“过来说。”
云成从深夜里来,对温暖的召唤没有抵抗力。
他走过去同他一起坐在床边。
“你来了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他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床上,安全感达到顶峰,整个人都舒展放松了下去,靠着床边,“邵辛淳我会暂时留着,你也不要动他。”
垂在边上的窗幔勾了他一半肩膀,将他拥在起伏之间。
床榻间沾染上的味道很淡,他坐下来的一刻,那香味仿佛浓郁了起来。
赵宸贺原是要打算跟他说点事,但不是现在了。
他精神了大半夜的思想倏忽间倦怠了下去,仿佛这香有催眠的能力,而且效果斐然。
他有些困,就像昨夜两人放肆之后短暂的拥睡,安稳而踏实。
云成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体感,有些意犹未尽。
回忆的滋味格外诱人,他分不清是新鲜感还是食髓知味。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要一起睡觉吗?”
赵宸贺提起一点精神来,被他视线中夹杂的火光点了一下,那点困意又像烟雾一般消散了。
他被香气侵袭着,被近在咫尺的体温烘暖着,昨日消弭下去的欲望顷刻间被点燃了。
云成已经将鞋踢掉,把脚收上来的时候被赵宸贺捉到了手里。
云成盯着自己的脚,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赵宸贺摸的很仔细,将每一根的骨节都慢慢收敛摩挲,闻言朝着后窗抬了抬下颌。
云成收了一下没收回来,赵宸贺摸到他脚底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出现的失水皱纹,低声问:“一到宵禁就乱跑,去哪里了?”
云成低低地“啊”了一下,“天冷洗了个热水澡。”
“跟谁一起洗澡到半夜。”赵宸贺稍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这么重的药味。”
云成挣了一下,挣脱不开,便用另一只脚去踹,赵宸贺往后让了一下,就势也把鞋踢掉。
云成侧腿横扫,去勾他脖颈,赵宸贺伸手抓住他脚腕,往前一拧,把他带着转了半个圈,爬在了床铺上。
他抵着他的腰骨,令他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他胆大妄为,不甘示弱地蹭到了赵宸贺的胳膊。
外头月光明亮,有些微风声,也在打斗之中被压下去,听不真切。
内室太暗了,但是赵宸贺的眼睛却很亮,这撩拨对他格外有效。
他提着云成的脚,低头嗅了一下,说:“丹参,当归,赤芍……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材。”
他稍作停顿,松开钳制着他脚踝的手,又将他交错塔在后背上的头发拨到一旁。
没了头发遮挡,孤挺的后脊露出,那柔韧的线条一直涨到后颈上,随后被他侧过来的下颌打断了。
“你懂好多。”他从眼角看着他,眼神中的戒备却令他颤栗。
云成缓和了一下语气,轻轻挣动:“松开我。”
赵宸贺松开他,看他翻了个身,仰躺在榻上,露出垂落的发丝和精致的耳垂。
云成笑了一下。短暂的打斗足够把他身体暖透,他看向床尾的眼神都带着暗示。
这是他用惯的小伎俩,让人找不到破绽。
“来啊。”他朝赵宸贺勾了勾手指:“今夜你不来,明晚我也要去找你。”
·
云成晨起不适,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紧接着他动作一顿,看到了坐在门边桌旁的赵宸贺。他正在看书,手里捏着那本云成未看完的廷尉野史。
听到动静,赵宸贺意犹未尽地放下书,看向床上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不去。
“你怎么在?”云成皱了皱眉。
“这话说的,睡完就翻脸。”赵宸贺靠着桌边,潇洒翘起腿,“昨晚上我伺候得不好?”
他顶着一张餍足过后清爽的皮囊,本就挺拔的五官,言笑晏晏之间都是年轻俊朗的模样。
云成伸展手臂的时候余光扫到了肩膀上尚未消褪的牙印。
赵宸贺也看到了,端起早起凉透水喝了一口。
“今日皇上召你进宫,悠着点,别把邵辛淳的事给我捅出去。”云成下床,拿起叠在枕边的衣裳开始穿,“我留着他还有用。”
赵宸贺把玩着瓷盏,“就知道这个觉不能白睡。”他抬眼看着他,“衣裳还没穿好就开始谈条件,有点无情啊云成。”
他说话的时候不喜严肃,带着可有可无的愉悦,似乎把“云成”二字一并把玩了。
但是云成不在意。
“你以后别来我家。”他说,“被人发现我们走得近,对我的处境不太好。”
“那我想你呢?”
“我去找你。”
“你每天忙,”赵宸贺说,“先说我怎么找你。”
云成穿好衣裳,用拿惯了刀的手指系扣。
赵宸贺看着他那手,想起它昨夜抓在床单上的风景。
他不露痕迹的舔舐着牙齿内侧,瓷盏偏移洒出的水在桌上留下痕迹,能看到倒影的零碎人影。
云成吹一声口哨,把雀唤进来,“用它。”
自从上次飞往云成的消息迟来,他已经意识到,长距离书信往来太慢,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决定。
雀已经闲了下来,更多的时候停在后院喳喳叫,偶尔进来喝水。
灵巧的云雀停在桌面上,先是歪头看了赵宸贺一眼,然后低头去喝他杯里的水。
赵宸贺松开手,转而去摸它的小脑袋。云雀往他手上蹭来蹭去。
看不出来,云成偏冷淡,养的鸟倒是挺黏人的。
“叫什么名字?”赵宸贺问。
“就叫‘雀’。”
“刀没名字,鸟也没名字。”赵宸贺说,“没情趣啊,云成。”
他今天频频叫自己的名字,云成心底有点怪:“刀还被你扣着,今天得还给我。”
微不足道的异样被敲门声打断,随即门外响起秋韵的声音,“爷,该起了。”
赵宸贺看向门外,云成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哪有用姑娘当管家的。”赵宸贺说。
“姑娘怎么了。”云成说,“我就喜欢姑娘。”
赵宸贺挑起眉梢看他,把耳朵歪向他那侧,用行动表达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云成不置可否,自顾倒水喝。
他小口咽下水,喉结在雪白的领口下滚动,牵着人的视线。
他的瞳孔是黑的,唇上未擦干的水像是四月檐上的雨。
赵宸贺视线垂下去,猛地倾身吻他,被他偏头一躲,避开了。
“天亮了,廷尉大人。”
他维持着那动作,话音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复又放松下来,只是身体微微后倾,像是戒备,“春梦该醒了。”
第21章
云成吃完早饭,率先受召去往万年殿。
天昌帝病情比起昨日加重,脸色苍白,嗓子也更加涩哑。
云成给他带了盆十里香,被天昌帝随手放在了离得近的窗上。
“还是你细心。”他大概心情好了一些,有了笑模样,“太医们只会开苦药给朕吃。”
云成坐在他一侧,温声道:“良药苦口。”
他端正坐好,天昌帝清了清嗓子,果然开始问:“你昨日去见了邵辛淳?”
“核对秋账。”云成早知他会问,一早准备好了答什么,“大理寺同户部赊的账,寺卿说一直是邵大人负责。”
天昌帝点点头,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侍女端进来温热的药,提醒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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