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46)
“娘,你要相信我!”她求助于谭琼。
“放心,娘定是相信你的。”谭琼见女儿哭得可怜,心生不忍。
“你一句不知道就像把事情推干净?哪有那么容易。”唐一笑冷撇她一眼,脸上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指腹在桌上敲了两下,“站出来。”
他这一句说得没头没尾,众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正疑惑时,就见姚燕飞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走到堂中对着楼慕歌就跪了下来。
谁也没料到他会有此举,惊诧之余都开始议论猜测。
“二弟是我和钰儿谋划害死的,她在酒中置毒,我则在酒杯置毒,两毒若是任意单独使用,并不致死,但若融在一起,则是凝血剧毒,无药医治。”他硬邦邦道。
这话一出大堂内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有人责骂两人狗男女,有人感叹骨血至亲自相残杀,有人则是不肯相信,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温禅看了姚燕飞一眼,也纳闷怎么他就自己愿意出来承认了呢?正想着,却见他双目无神,神色木然,与方才判若两人。
谭钰姬的一张脸血色褪尽,变得惨白无比,惊恐的瞪着姚燕飞,“你……你胡说什么?!”
然而却无人再去在意她说什么。
楼慕歌见状也并无惊奇之色,淡漠着脸色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他自小得爹的宠爱,明明我才是长子!爹却把什么都给他,宠的一身毛病养出了个恶名昭彰的废物,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况且我与钰儿是两情相悦,他死了,钰儿就可以嫁给我了。”姚燕飞继续道。
“把他杀了,就万事大吉。”他说。
虽然不知道姚燕飞为何会在此时自投罗网,但温禅还是迅速接下了他的好意,道,“都听见了?是他们两人害死了姚严鸣,我只是被诬陷而已!”
“这不可能……”谭琼难以置信,看了看姚燕飞,又看了看自己女儿,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是被冤枉的!”谭钰姬几近疯魔,掌中蓄力往姚燕飞身上扑,作势要打。
梁宴北反应很快,身形一动就将她的手截下来,往后一扭卸了她的力量,痛得她惨叫一声。
他顺势扔了个东西进谭钰姬嘴中,才将人往旁边一推,险些栽在地上。
谭钰姬惊吓的去抠嗓子,奈何那玩意儿入了口就化成液水,一咕噜让她吞下去了,根本吐不出来,她又怕又怒,“你给我吃的什么?!”
“不是谁你都可以招惹,既然胆子大到敢将注意打在我身上,也该知道后果是什么。”梁宴北道。
谭钰姬的一张脸被泪水不满,五官扭曲,惨叫道,“你要杀了我?!你给我吃的是毒药?!”
声音粗粝刺耳,让人难以忍受。
“行了,既然真相大白,那就把这两个凶手拖下去。”楼慕歌伸手按了按耳朵,连忙喊人。
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破案的心思,谁是凶手他早就知道,只是总有些麻烦人刨根究底,要一个理由罢了。
如今说出了真相,楼慕歌也不想听其中的弯弯道道,先把人押下去再说。
谭琼不想女儿被抓,忙张臂护住,“楼城主,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女儿自小乖巧懂事,怎么回事杀人的凶手?还望楼城主明察。”
“还有什么好查的,人证都出来了,莫要浪费时间。”楼慕歌不给狡辩的机会。
城主府的下人上前,很轻易的就将谭钰姬和姚燕飞两人抓住,就连想要动手相抗的谭琼也被轻松制住,三个人在叫骂声中被拖出大堂。
☆、正事
何之意见楼慕歌行事如此果断, 不由得心生佩服,他想着自己的事已经完了,于是冲几人道了声告辞,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楼慕歌以非常快的速度结束了闹剧,临走时客套几句,给了梁宴北一个大大的笑脸,在人群的注视中离去。
一见唱戏的主角们都相继立场, 看戏的人也知道戏演到结尾了,于是也纷纷离开,不做停留。
忙活了一早上, 总算是把两天来的事情做了了结,温禅感觉心中出了口闷气,有些舒畅。
一舒畅,铺天盖地的困意就袭卷而来, 他想去睡觉,可心中还有疑问未解。
温禅强忍着困意打了一个哈欠, 眨了眨眼睛里积的水,对梁宴北道,“你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种毁颜的药,吃了之后脸上会长出许多红疹一样的结块, 少则半年十月,多则一年两年都不会消除。”梁宴北道,“也算是给她的教训。”
听后温禅也觉得相当合适,谭钰姬心肠确实黑, 这样惩治也无可厚非。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这姚燕飞脑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还自己把犯的事说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梁宴北也侧脸回头看了唐一笑一眼,后者给他一个微笑。
就这么一眼的功夫,温禅已经走出大堂,梁宴北见状也不打算再问,快走两步追上他,“你要回去休息吗?饿不饿,我给你买些东西吃?”
温禅疲倦得厉害,只恨不得倒地就睡,哪还有精力吃东西,摇摇头道,“不用,我要睡觉。”
梁宴北道,“行,等你睡醒了再吃。”
“表哥!”单柯见两人又走一块,想跟他们一起。
但梁宴北一听见他的叫喊,连忙抓住温禅的手腕,步子快起来。
周围还有不少人没散去,温禅突然这样被梁宴北拉着,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之后他瞥见别人投来的目光,当下把手抽出来。
梁宴北没想到温禅的力气会突然那么大,没有防备的手中一空,转头看他。
“你别……”温禅看了看周围,降低声音,“拉拉扯扯的。”
梁宴北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见单柯正在快速靠近。
来不及做别的解释,梁宴北一矮身,右臂环住温禅的腿,直接将人给搂起来,半扛在肩上。
温禅吓得音量难以控制,“梁宴北你作何!快放我下来!”
动静一大,引得众人侧目。
梁宴北这厮力气是真的大,抱起温禅来丝毫不费力,他怕温禅挣扎得翻过去,就用另一只手固定在人的背上,将他摁在自己身上,还说出了个相当合理的理由,“我轻功带你回去,这样快。”
“我不需要……”温禅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刚要推拒,他就已经轻功而起,跃到半高的石雕之上。
温禅惊得低呼一声,不得已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热热的鼻息喷洒在梁宴北的脖子处,他觉得有些痒,扭了扭脖子,回头冲一脸懵的单柯扬起一个笑容。
“你是不是疯了?”温禅在他耳畔问道。
白净的脸染上薄红,一见此处有些高,却又不敢使劲挣扎了。
可下方频频投来的数道带着诧异的目光,还是让温禅的手微微颤抖。
“表哥!你快下来!”单柯在下面气到跳脚。
梁宴北却不予理会,微微仰头看着尽在咫尺的明亮眼眸,左手在温禅背上似安抚的拍了一拍,温声道,“无事,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咱们就到了。”
说着就再次动身,大庭广众之下就抱着人离开了。
单柯一见他轻功而去,知道自己追上无望,气道,“真是越来越过分!”
这还这么多人,竟然就敢搂搂抱抱,那到了无人的地方,岂不是……
梁宴北的轻功十分了得,且距离又短,温禅在他怀里没待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
脚落在地上之后,梁宴北立刻就将温禅给放下来,不敢再造次,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还是摸了几分温禅的性子。
方才人多,温禅顾及面子才不会真的做什么,但眼下无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算账呢。
梁宴北聪明的很,知道他气消得快,躲过现在一时,就没事了。
温禅被放下来后,先是瞪了他一眼,果然道,“梁宴北,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说拉就拉,说抱就抱,偏偏他还挣扎不脱,十分恼人。
“你昨晚没睡好,赶紧进去休息吧,我先去把你三个下属带回来。”梁宴北左顾右而言它,说完就脚底颇有,溜得飞快。
温禅喊了一声也没把人喊住,倒是把乔妍词从房间里喊出来了。
她一开门就看见温禅脸色有点不好的站在院内,瞥见了一个背影便认出来是梁宴北。
“温少爷,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抓到真凶了吗?”她走到温禅身边。
见梁宴北都溜得没影了,温禅也放弃了喊他,看了乔妍词一眼,语气还是有些僵硬道,“找到了。”
乔妍词并不好奇谁是凶手,而是问,“方才走的是梁公子吗?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禅没那个心思跟她多说,只道,“我乏了,乔姑娘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梁公子吧。”
说完就径直回房去,留下满脸迷茫的乔妍词呆站着。
关上房门之后,耳边就静下来,没有了吵杂的声音,温禅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律动,仿佛一下一下急促的敲击着胸膛。
他摸不清楚梁宴北的用意何在,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琢磨着什么,但温禅不是个傻子,他能明显感觉到梁宴北对自己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
这让他心中生出些许不安。
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跟浇了蜜似的,甜得厉害。
温禅慢吞吞的脱了鞋袜坐在床榻上,两只脚丫子对着一起,从袖子里摸索半天,拿出了昨日梁宴北给他的手串。
金线红丝绞在一起,独独串了俩铜板,看上去无比普通,没什么特色。
但梁宴北却说这玩意儿是他身上最值钱的家当。
温禅仔细把东西看了一遍,发现两个铜板上刻的有字,合起来就是他的名字,“宴北”。
他顿时对这个手串生出喜欢来,套在自己左手腕上,打了个结。
红色和金色相当衬肤白,倒是一件漂亮的装饰,伸手晃了晃,温禅又觉得有些太过显眼。
于是又取下来,扣在自己脚腕上,这样平时穿着鞋袜,就看不出来了。
眷恋的看了一会,温禅的困意又来,干脆躺下睡了。
那边梁宴北将琴棋书画三人放出来之后,特地叮嘱了温禅这两日累得厉害,尚在休息,叫三人不要去打扰。
三人本就怀揣着对温禅的愧疚,一听他现在还累得休息,纷纷守在门口,不敢发出动静。
温禅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姚严鸣的死耽搁了英雄会的开幕,聚在极乐城的众多江湖人都等得不耐烦,如今真正的凶手已查出,在闲言碎语之中,人人都等着两人怎么处决。
然而隔日,便传来了姚孟平思子过甚,猝死与房中的消息,一时间,舆论如翻天的波浪,冲击着极乐城。
姚孟平一死,姚家势力由姚燕飞接管,再没有人去追究姚燕飞毒杀亲兄弟的罪,人在极乐城关了几天后,被姚家人接回去。
谭钰姬的追究也不了了之,只是脸上出现的红疹大片大片,出门都蒙着厚厚的面纱,看遍了五月岛的郎中,依旧没有好转。
温禅听到这消息后一阵唏嘘,心想姚燕飞前脚认罪,姚孟平后脚就死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终究也是人家的家事。
姚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耽搁了数天的英雄会也终于开幕,届时,已是六月的下旬。
姚家还在披麻戴孝,城中就已锣鼓喧天。
鞭炮一响,早已等候多时的各个江湖人摩拳擦掌,恨不能一斧子抡倒所有人,一展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