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11)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03
标签:he 狗血
谢卿满口答应,结果厉渊走的第二天就把箱子砸开了。那里面是厉渊的一些衣物,几本书,还有一个小木盒。
他兴冲冲将盒子打开,等看到里面东西时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支十分精美的玉簪,做成了兰花的形貌,同时还配有一对小巧的白玉耳坠子,两样东西静静躺在盒中,不知已经多少年。
他本是跪在地上的姿势,见到盒中的东西,一屁股坐下来,有些愣。
他拿起那支簪子到眼前细瞧。
兰花,合了他姐姐闺名,必定是她的首饰,可他家要是有这闲钱当年也不会卖儿卖女,所以这应该是后来厉渊赠的。
或许是和孩子一起藏在了地窖中才没有叫马匪掳掠了去,也可能……是当年厉渊归途中买来想送给姐姐的,结果一回家,等着他的却是一片残垣废墟。
谢卿“啪”地阖上木盒,夹在两掌中间,向天拜了一拜。
“姐姐啊,我不是故意要说姐夫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别怪我!”
拜好了,他拍拍衣服起身,将木盒埋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下。
踩过后他确认了下完全看不出痕迹,这才拍拍手离去。
那晚巫州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间杂电闪雷鸣。
厉馨害怕,晚上睡觉时几乎整个人缩在谢卿怀里,边颤抖,边一个劲叫“爹爹”。在他幼小的心里,遇到害怕的事,危险的事,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如同参天大树一样可靠的父亲。
可厉渊不在。
谢卿拍着厉馨的背,安抚他道:“馨儿别怕,有舅舅呢,舅舅保护你。”
他才说完,天上劈下一道闪电,将屋外照的犹如白昼。墙上忽地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像鬼魂一般静静定格在那里。
谢卿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去看房门,透过油纸看到外边站着个人,手上握着跟长杆一样的东西,毫无声息,也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这样一个雨夜,出现这样一个怪人,谢卿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忙将厉馨用被子紧紧裹起来,小声嘱咐他不要说话,接着蹑手蹑脚下了床,要去取倚在角落的锄头。
他刚走了几步,一声巨响,脆弱的木门就被踹开了。一个湿淋淋的纤细身影出现在门口,闪电一照,将她苍白浓丽的面容清晰呈现在谢卿眼前。
对方头上戴着金冠,身上穿着一袭红衣软甲,瞧着英武不凡。手上也不是长杆,而是一把长约七尺,刀刃与刀柄几乎同长的斩马刀。
她大概十七八岁,长得高鼻深目,比厉渊还要异族长相,出口却是一口标准汉话。
“杨庭萱和方恵呢?”
谢卿心下大骇,一双膝盖都抖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少女见他不说话,往前垮了一步,靴上的水带进了屋里,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在往前,她或许就要发现馨儿了。
谢卿在对方即将再次迈步时干脆果断地膝盖一弯,结结实实给跪下了。
“英雄!我什么都说,求你绕我一命!”
第十三章
那少女愣了愣,忽地鼻尖一皱在谢卿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谢卿便在她的吐沫星子下一激灵,差点给她磕上头。
少女搓了搓鼻子,回身将大敞的房门关上,手里武器倚在墙角,背对着谢卿就开始解身上软甲。
“不要叫我英雄,我叫哥舒柔,是千机门沈门主的关门弟子。”她手一松,沉甸甸浸透水的软甲便落到地上,“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欸,你能不能点个灯?”
谢卿呆呆望着她:“你,你不是来追杀杨庭萱的?”
哥舒柔除尽身上软甲,回身看了眼谢卿,半蹲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块铁牌晃了晃。
谢卿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想来是个信物。
“不是,我是来带他回千机门的。我师父日前卜算星相时,算出杨家命犯天煞,恐遭劫难,又算出她的旧识方惠命星黯淡,亦有血光之灾,便命我出发前去相助。”她一叹,“可惜我去晚一步,杨家九族被诛,方恵不知所踪,我只好传信给师父向她请罪。很快师父回信给我,说杨家仍有一点星火未熄,方恵急急往东而去,恐怕是他护住了杨家遗孤,要我助他二人回千机门避祸。我遵从师命,从长安寻起,一路寻到了此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来救人的。”
她说得条理清楚,细节也都和杨庭萱说的对得上,再者谢卿态度都这样配合了,想她也没必要编这样一套谎话骗人,于是道:“方恵,方恵死了,杨庭萱由我姐夫护送正往你们千机门而去,已经走了有几日了。”
哥舒柔一听,十分震惊:“什么?我又来晚了?”
谢卿道:“晚很久了……”
哥舒柔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不太认路,先前就是在半道迷了路才去长安去晚的,这回又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才找到这儿。”
谢卿彻底没话了。
这丫头看着人模狗样,做事还没他靠谱啊?
谢卿从地上爬起来,去桌上点了油灯。厉馨可能闷的久了,又感觉到有光,便从被子里探出了头。
“娘娘?”他带着哭腔小声唤道。
谢卿忙回身去照看他:“在呢!馨儿乖,不怕啊。”
他将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
哥舒柔坐到桌边,松了松臂腕上绑护腕的系绳,“哟”了声道:“你还有个孩子呢?”
“是我姐姐的孩子。”他解释道。
“那你姐姐呢?”
“死了。”
哥舒柔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节哀。”
谢卿看她穿了一身湿衣服,感觉怪难受的,便问:“要不要干衣服?”
哥舒柔粲然一笑:“谢谢啊。”
她其实用自己内力烘一下衣服也能干,但面对谢卿的好意,她还是选择了接受。
她换衣服时,也没让谢卿回避,只让他背过身去。
谢卿耳边听到一阵窸窣声,不一会儿哥舒柔道:“好了。”
他转身同时,恰巧听到对方肚子发出的响亮嗡鸣。
谢卿只好又问:“要吃东西吗?”
哥舒柔低头拍拍肚子道:“好呀,我的干粮都给雨水泡烂了,麻烦你了。”
谢卿也没有很麻烦,直接丢了张冷馍给她。
哥舒柔也没有顾及吃相,一边吃着一边在说话:“你姐夫怎么称呼?他往哪条路走的你知道吗?”
“我姐夫是厉渊。”他转了转眼珠,补充道,“就是那个严相的义子。千机门既然在南疆,他自然是往南去的。”
哥舒柔一顿,想了片刻:“哦,原来是他呀。”
显然她也是知道厉渊大名的。
吃完了东西,谢卿请她去隔壁厉渊的房间休息一晚,明日等雨停了再上路不迟。
哥舒柔取过长刀,临走回头问他:“你认路吗?”
谢卿没防备,对她点了点头:“还行吧,我变得清东西南北。”
哥舒柔说:“那你明天和我一起上路吧。”
谢卿知道她不是杀手之类的角色后,便不怎么怕她了,闻言立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直白地拒绝道:“我还有孩子要照看呢,怎么走的了?”
况且还那么危险,他才不去呢。
哥舒柔眼都不眨一下,长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压得谢卿膝盖一弯。
他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又加了些不敢置信:“你做什么?”
哥舒柔淡淡道:“孩子没人看就带着一起,我不能再迷路了,你必须给我带路。”
这简直是不讲道理!谢卿发现她脑子可能不太正常,哪有人这么逼人带路的?!
“馨儿才两岁,你疯了吗?”
哥舒柔视线一转,落到床上的厉馨身上,神情带着点不以为然:“你不走,我就绑了他,你总会跟我走的。”
厉馨裹着被子昏昏欲睡,浑然不知已成了对方要挟自己“娘娘”的砝码。
谢卿下意识挡住了她的视线:“女侠有话好说!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别动我外甥。”
哥舒柔也没真的想伤害厉馨,闻言抬起刀身,满意地笑了笑:“别想着晚上跑路啊,我耳朵很灵的。”
谢卿气得要死,觉得自己招待了白眼狼,恨不得叫她立刻把衣服还回来,馍吐出来。
一夜雨声不歇,谢卿辗转难眠,翌日大早,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就又被哥舒柔惊天动地的踹门声惊醒。
“你就不能好好敲门吗?”谢卿黑着眼圈从床上坐起。
哥舒柔精神头很好,闻言耸耸肩道:“这门昨日就叫我踹坏了,敲不敲都能开。”
谢卿算是遇上对手了,一口气哽在喉头半天说不出话。
哥舒柔催他:“你快点,我急着追上他们呢,你整理下包袱咱们马上出发。”
屋外雨势稍减,飘着细雨。
谢卿看了眼天色,道:“你总要让我先安顿好孩子吧?”
他才不会真的犯傻带着孩子上路。
万一厉渊出了事,再再万一他也出了事,好歹还能给他们厉家和谢家留个后。
哥舒柔道:“行,那我等你。”
谢卿松一口气,开始替还睡着的厉馨穿衣服。
这千机门该不是魔教吧?怎么里面的门人行事如此乖张?
“追上姐夫他们,我是不是就能回来了?”谢卿问。
“是。”哥舒柔抱着长刀立在一旁。
“我姐夫也能回来?”
“将杨庭萱交给我后你们便都可以走了,我带他回千机门就好。”
自遇到哥舒柔,这大概可算是他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卿替厉馨穿戴好衣物,又整理了简单的包袱,出门往王寡妇家去了。
“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方恵?他就葬在后山。”谢卿撑着伞问哥舒柔。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对方摇头,“不看。”
谢卿随便她,到了王寡妇家门口,让她在门外等一下,免得进去吓到老人家。
哥舒柔揉了揉鼻尖,颔首应下。
谢卿进去了一炷香时间,出来时眼圈通红,身后还爆出了厉馨凄楚的嚎哭声。
“真可怜。”哥舒柔望着门里说道。
谢卿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别假惺惺了,走吧。”
两人这便上路了。
第十四章
千机门位于安南罗伏州,在大誉最最南边,东面临海,再南就是真腊国。
“你们北方太干了,我好不适应。”
两人一路走着,有了谢卿的引导,倒是没再迷路,顺顺当当的出了巫州。
所幸谢卿记性尚可,之前厉渊与杨庭萱讨论要走哪条道时,无意间记在了心中,不然都不知道要如何追赶。
“那你是还没去过安北,我八岁从巫州到那边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要干死了。晚上干的鼻子痛,恨不得整个人泡在水里,一擤鼻子就出鼻血。”谢卿撑了把伞,与哥舒柔并肩行着,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日渐熟悉,都不是迂回的性格,讲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你为什么大晴天撑伞?”哥舒柔将她的斩马刀用布包裹,背在了身后。此时天气大好,她并没有与谢卿一道撑伞。
“怕晒。”
“晒晒怎么了?”
谢卿看了她一眼:“会中暑。”
哥舒柔自称突厥哥舒部后裔,自小被千机门主沈千雪收养,是她最得意的女弟子。
谢卿听过后隔了几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她师父是不是就她一个女弟子,哥舒柔没什么心眼就点了头。谢卿至此明白,她应该不止是沈千雪最得意的女弟子,还是最缺心眼的女弟子。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娇气?”
谢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呵了声:“真正娇气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你自幼学武,身强体壮,炎炎夏日都不带流汗的,自然不能体会寻常人在大日头底下走是什么感觉。”
哥舒柔的确不明白,但谢卿跟她解释了,她便也表示理解。
“这天是挺热的,要不我们先停下休息一下吧。”她指着前方一棵大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