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20)
作者:边想
时间:2019-02-08 13:44:03
标签:he 狗血
厉渊用干帕巾随意擦拭了下身上的污渍,闻言转身看向谢卿。
“我做这些,不是图他们报恩。”
谢卿皱眉:“那大侠靠什么吃饭,西北风吗?”
这么辛苦做好事,然后呢?除了身后美名,都不能收个好处吗?那做大侠可也太累了太亏了。
厉渊:“我不是大侠,不知道他们靠什么吃饭。可既然能被称为‘侠’,必定不是挟恩图报之辈。”
谢卿坐到一旁凳子上:“挟恩图报?既然的确有恩,为何又觉得别人是‘挟恩’?这人就是不想报恩忘恩负义嘛。”
厉渊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辈,被谢卿绕啊绕的,只觉得对方歪理一大堆,也没心思再跟他辩下去。
“到外面等着。”他下逐客令。
“做什么?”谢卿在凳子上扭了扭屁股。
“洗澡。”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小二敲响。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谢卿不甘不愿从凳子上起来,用着小声但是厉渊绝对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切!”
他打开门,让小二进来,自己也正好出去。
杨庭萱就站在门外候着,显然一早就在外面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屋。
他见谢卿出来了,颇为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道:“刚有人在镇门口的牌楼上发现了祝由山的人头,和一包银两……”
谢卿掐住他双臂:“银两?!”
杨庭萱吓了一跳:“是,是啊,说是要给那位被祝由山灭了门的县令的。”
谢卿愣愣的,半天没反应,杨庭萱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不安地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对方一副受了大刺激的样子。
“九郎,你没事吧?”
谢卿一把挥开他的手,拧着眉既像是跟他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虽说这么做也没毛病,但怎么也得给自个儿留一些吧。”他说着不等杨庭萱回他,拨开他去敲哥舒柔的屋子。
“啊,她……她在洗澡。”杨庭萱红着脸要制止对方。
他方才晚谢卿一步走到门口,房门已经合上,他正茫然无措不知道何去何从时,哥舒柔听到动静开了门。彼时她银冠已除,身上软甲尽褪,只着一身红色里衣,湿乎乎的泛着腥气。
“被关外面了?”
杨庭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耳朵尖都红了:“你们没受伤吧。”
哥舒柔一哂:“没,那等毛贼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还嫌打得不过瘾呢。”
她长发披散,红衣雪肤墨发,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偏生强势到令男人都汗颜。
杨庭萱道:“没受伤就好。”
“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杨庭萱差点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看向哥舒柔,对上对方双眸,那双眼清澈明亮,闪烁着耀人的神采,绝不含别的暧昧意味。
她是真的只是想给他个地方坐……
想清楚了,杨庭萱很为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动摇感到汗颜。
“不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他婉拒了对方。
哥舒柔耸耸肩,关上了门。
“我又不看她洗澡,就隔着门问两句话。”谢卿不理杨庭萱,仍旧哐哐的敲着门。
很快,哥舒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洗个澡也不安生,干嘛啊?”
谢卿像是怕被厉渊听到,压低声音道:“那个钱,你们有给自己留一点吗?”
哥舒柔似乎一早知道他要问什么,也可能她早已听到了门外两人的谈话,回的也是毫不犹豫。
“一点没留,全捐庙里了。”
谢卿闻言瞪着那门板,似乎要将它瞪出个洞来。他气得要死,又很心疼那些银子,也不管厉渊听不听的到了,站走廊中间丝毫不控制自己音量:“你们很有钱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大方?”好歹留个几两做辛苦费也好啊。
厉渊与哥舒柔各自洗好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污,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昨夜做了什么。
驴车被木匠修好,一大早赶到了客栈门前,几人收拾了行李,用过早饭,便打算上路了。
掌柜送了许多吃食,给了几坛陈年的好酒,将车室都堆得满满当当的。杨庭萱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收,被谢卿一把推开了,心安理得都扫进了怀里。
钱不要就算了,吃的还不要,真的去喝西北风啊?
“客官一路走好,我等在此拜别了。”
掌柜拱手弯腰,驴车远行,人影越来越小,却不曾见他们直起身。
谢卿直到见不到人了才放下车帘,一坐回车里就开始拆油纸包。酱牛肉,白切羊肉,果脯蜜饯……一个个都拆开查看,发现真的都是吃的,别的一样没有。
他不死心的甚至还晃了晃几坛子酒,也没听到除了水声之外的别的动静。
“前头还说他们识时务呢,就送这啊?”谢卿大为失望。
“人家也是小本经营,孝敬钱都给不出了,哪里还有余钱给我们?”杨庭萱将被他拆开的油纸包再一个个包回去。“再说吃的喝的也是要钱的,这又是牛肉又是羊肉的,不亏你了。”
道理谢卿都懂,他也不是死要钱,但被杨庭萱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讨厌,心里不舒服。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杨庭萱一愣:“还有一些,不多,几十两吧。”
谢卿暗暗咋舌,这够把他来回卖几百回了,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落魄成这样了还能有这个身家。
他轻咳一声,问:“这些钱用光了你打算怎么办?”
杨庭萱:“用光了?”
他像是被谢卿问住了,一时没了声音。
“你这钱袋子又不是聚宝盆,可以无限给你往外生钱。你还有几十两,总有用完的时候,用完了你怎么办?”
杨庭萱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瘪瘪的,的确不怎么富裕。
“千机门……不管我吃喝吗?”
谢卿“嘿”了声:“说你是小白脸,你还真想当小白脸呢?不对,小白脸还能在床上卖力,你就光能看不能用,比小白脸还不如呢。”
杨庭萱何时受过这样的诋毁,立时羞恼地涨红了脸,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怎么,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
“粗俗。”
谢卿冷了脸:“我说话就这样,嘴长我身上,你管得着吗?”他瞥了眼对方腰间,嗤笑道,“你瞧瞧你,这都是逃命的时候了,身上仍是环佩香囊一个不少,还是一副公子做派,我说你小白脸有错吗?”
杨庭萱一路受他的气,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下去了:“厉大哥那般人物,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教养的小舅子!”
谢卿这个人,说他什么都行,他混不吝,脸皮厚,这些年什么没被骂过,早就铜筋铁骨。可骂他还带上别人,特别是还带上厉渊不行。厉渊什么样的人,他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不知道吗要别人告诉他?
“我粗俗没教养,是因为我从小没有爹娘管教。你倒是文雅有教养,还不是废物一个?除了一张嘴说说说,你还会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去安南啊!”
“你……”杨庭萱握紧双拳,浑身都在颤抖。
他吃亏就吃亏在太有教养,嘴皮子没谢卿利索,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冲向彼此撕咬起来。突然车帘倏地被拉开,哥舒柔探头进来,扫了眼他俩。
“行了,别吵了。”她和厉渊在前头听得清清楚楚的,厉渊不出声,只好她来做和事佬,“九郎你到外边来,换我。”
谢卿也不想跟杨庭萱待一起,哥舒柔提了倒也正好。他白了杨庭萱一眼,气呼呼地就钻出去了。
车室内,杨庭萱脸上怒气很快消散干净,他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体,空出一块让哥舒柔坐。
哥舒柔兵器长不过,人进来了,刀还有一截杵在外面,有点碍手碍脚。
好不容易坐好了,她长长舒了口气:“我饿了,给我来点吃的。”
她这种性子,自己不开口得罪人就不错了,再要她安慰人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杨庭萱身边摸了一圈,摸到一包牛肉递过去。
“给。”
哥舒柔接过了,抓起一块大口吃起来,模样香得杨庭萱都不觉有些饿了。
“要吗?”哥舒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将手里纸包又递回过去。
杨庭萱脸一红,伸手拿了一小块,斯文地咬了一口。
哎,九郎说的不错,他真是个小白脸。
哥舒柔看着对方俊脸微红的模样,心里做出评价。
车外,谢卿晃荡着双腿,也没继续再气下去了,还有闲心哼小调。
厉渊赶着车,也不看他。
“后面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你总是这样可不行。”
谢卿下调一停,脚也不晃了,回身去看厉渊:“我?我怎么了?”
“你不能总是挑起事端。”
刚被压下去的火又起来了,谢卿咬着唇道:“你这是帮他训我?”
厉渊扫了他一眼:“我没有帮谁。杨公子脾气温和,你但凡好好同他说,他都不会和你吵。我不求你改掉你的脾气,但这一路上,你能收敛就收敛些吧。”
谢卿脸一白,瞬间鼻子就酸了起来。
厉渊虽然没凶他骂他,但这话却比凶他骂他还重,与杨庭萱说的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在怪他粗俗没教养呢。
谢卿一时委屈万分,心里很不少受。
“好好好,我脾气差,我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万人嫌,他就是宝贝疙瘩,美玉无瑕,你们都不要和我说话好了!”他背过身,对着路边的山石,不再看厉渊。
厉渊本也不是很看得惯谢卿的做派,对方现在又这样不听劝,便让他生出种朽木难雕之感。他拧眉盯着谢卿背影片刻,心中甚是烦躁,也懒得再管他,挥臂猛地一鞭抽向毛驴屁股。
那毛驴本慢悠悠走着,突然一下重鞭吃痛不已,嘶鸣一声,立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第二十三章
厉渊一行离了白水镇没两日,一队黑甲骑士策马而来,领头那人身着绯红官服,腰系银鱼袋,长得俊美阴鸷,正是追缉杨庭萱到此的金吾卫右郎将冉元白。
他行到牌楼下,勒马止步,仰头看向那颗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
“我原本还打算顺手铲了这罗汉堂,替此方百姓某福,想不到有人已先我一步。”
不等他吩咐,他左近一名金吾卫便飞身而上,将那颗祝由山的人头取了下来,恭敬呈到他马前。
连日高温使人头气味难闻,冉元白蹙着眉心,指节抵在鼻下,似乎是想以此抵御恶臭。
“这断口如此干净利落,厉渊这些年刀法倒是没有退步。”他扫了两眼,点评一二,摆手叫手下退下了。
进了镇,他直奔客栈,一伙人浩浩荡荡挤进去,瞬间将不大的客栈占得满满当当。
整个大堂内,只有冉元白大马金刀坐着,其余人皆肃穆而立,只手握刀。
冉元白手下一名得力干将,名叫张素,擒了那客栈掌柜到上司面前,抱拳禀道:“大人,门前院内发现多处血迹,院墙门柱上亦有刀剑痕迹,几日前这里怕是发生过激战。”
冉元白五指轻叩着桌面:“我问你什么你据实以告,我便不为难你,可若你有所隐瞒……”他顿了顿,那头张素已抽出佩刀横在了掌柜颈边。
掌柜颤声连连:“大人,大人饶命啊!”
冉元白问他:“罗汉堂是谁灭的?”
掌柜额际全是冷汗:“小人不知啊,大伙儿都说是哪个路过的江湖侠客所为。”
“你店里最近可有来过外乡人?两个……不,三个男人。”
“有,有过。”
“可知往哪边去了?”
“小人只知道他们是停下修车的,在这里住了一晚上隔天一早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儿,小人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