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刚刚走到台子前面,忽然间就听到土台后面一阵细微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邵景行警惕地往后一退,就见黄黑相间的影子晃动,竟是好几条蛇爬了出来。
这些蛇乍看很像是金环蛇,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身上黑黄的环纹不那么均匀,有些地方宽,有些地方窄,倒有些像老虎身上的条纹。
大大小小的蛇爬出来七八条,齐齐对着邵景行昂起了头,吓得邵景行站在原地不敢动。虽然脚不敢动,脑子倒是在飞快地转——他忽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山海经·大荒北经》说∶共工之臣名相柳,……禹湮洪水,杀相柳,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而《海外北经》又说∶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
这,这沼泽,这土台,这黄黑相间的蛇——这不就是禹杀相柳之处吗?
第165章 相柳
按《山海经》所说,相柳是水系异兽,然而还有毒性,也不知道是后来变异, 还是原本体内就带毒进化。总之它所在的地方,水都或苦或辣,五谷不能生,人兽不可饮,完全就是污染环境的大杀器。
不过让邵景行很不解的是,《山海经》里还说相柳是共工的臣子!
臣子,也就是得用的属下嘛。行吧,就算相柳“九首人面”勉强算个人,可是这样的污染制造器,共工也敢用?难道就图他有杀伤力,就不管环境污染啦?
说起来, 共工在他这里一直印象不佳,但事实上共工也炎帝后裔, 且能为一族之领袖,还能与少昊与颛顼这样的英明之主对抗,可见绝不是个庸才。后人的指斥主要还是因为他撞倒不周山,导致了大洪水, 倒并不是说他真就是个除了武力爆表就一无是处的暴虐之君。
别的不说, 共工一族出的异能者也不少, 倘若共工真那么拉胯, 自己人只怕就要反他了,还能跟着他去闯不周山?
就算不说共工一族, 单说现在还有共工派呢,何峰这些人能接受共工的理念,难道就因为他是个暴君?
所以邵景行总觉得共工氏这用人实在有点让人不解,不过按姬小九的说法,打仗的时候要的就是战斗力,黄帝还用过女錾这样的人物呢,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大旱为灾,说起来比相柳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最后还得把女魅封印起来,颇有点卸磨杀驴的嫌疑。
等等,他是不是又扯太远了? 现在不是应该先对付面前这些蛇吗?
当初相柳被诛,其血犹自流毒,以至于要建起高台镇压,还要养蛇来——等一下,这好像也不对啊,建起台子来镇压还可以理解,大概就是用符阵来清洗这些毒素,如同污水处理一样。但养个蛇是为什么?难道这些蛇是处理厂的员工吗?
邵景行仔细打量着这些蛇。这蛇在《山海经》里记录得太简单了,只有那么一句话∶隅有一蛇,虎色。
然后就没了。
这样的记载一般都是小喽啰的待遇——不是,应该是普通异兽的待遇,毫无特色,以至于只能写写身上的条纹,连个高级点的“人面”都没有,更不用说有什么威风的能力了。
看看人家相柳,那描写多详细呀,活着的时候威风,死了还要遗祸一方,一看就知道是很厉害的异兽啦!
但是,如果相柳真这么厉害,连死后都需要镇压和看守,难道大禹会随便派个小喽啰来吗?反正邵景行不信。
所以这蛇必定有点特殊之处,说不定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足足有八条蛇……
邵景行心里不觉发起毛来。他怕蛇啊! 即使现在他的胆量已经今非昔比,对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仍旧深刻于心,跟当初他面对钩蛇的时候没啥两样。
但是现在的情形不容他后退——这沼泽挡在前面呢,他得过去才能去找霍青。再说了,现在他可是厉害的异能者,怕蛇宣不是太丢——还没等他想完呢,十台后面再度传出细碎的响声,更多的较爬了出来。
转眼之间,地上就仿佛铺了一层虎皮毯子,二十多条蛇排布开来,大的足有成人胳膊那么壮硕,两米多长;小的也有手腕粗细,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壮观!
然而这壮观放到邵景行这儿就成了惊悚,即使惦记着要去找霍青,他都忍不住倒良两步,—脚就又踩进了泥里;正要把脚拔出来,却忽然觉得脚下似乎在微微震动。
难道是要地震? 邵景行才转了这个念头,就发觉那震动似乎是从沼泽中心传来的,那些稀糊一样的湿泥都微微泛起了波纹,但是另一只踩在干燥土地上的脚却几乎感觉不到震动。
一步之差而已,区别却如此明显,这必然不是地震之类的自然变化,而是这沼深里有异动,因为有符阵隔绝,所以这震动才仅限于沼泽之内,不会波及正常地面!
一想明白这个道理,邵景行立刻疯狂拔脚。好家伙,想想这是个啥地方吧,斩杀相柳之地,群帝作台来镇压!什么好东西,要劳动这么多高级异能者来镇压啊?
可是这会儿的沼泽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那些湿软的泥跟活了似的,顺着他的脚踝自动往上爬,硬生生是要把他拽进沼泽里去。
满地的虎纹蛇齐齐抬起上半身,鲜红的蛇信飞快地吞吐着,对着沼泽波动的地面发出威胁的丝丝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这些蛇能震慑住沼泽里的东西? 邵景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一边硬生生把腿拔了出来。幸好他陷得不深,连鞋子也一并抢救了出来,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就感觉一阵狂风骤起,四周的景物忽然出现了轻微的重影和扭曲。
这个好像是空间——邵景行还没想完呢,半空中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扑通扑通两声,掉进了沼泽中间。
邵景行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苏正和杜未平!
这俩人看起来除了灰头土脸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他们摔落下来的位置不好,已经在沼泽深处了,那些微微波动起来的湿泥好像苍蝇见了血一样,立刻就把他们包围了。
杜未平人一落地,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土系异能,对土壤更为敏感,立刻就发现这些活物—般的湿泥想把两人包裹起来,连忙调动自己的异能,反控身周的土壤。
这一反控就更觉不对——这沼泽是泥中含水,他能控制泥土,可是泥土中所含的水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自行其是,甚至反过来裹挟泥土,导致他的土系异能施展起来都很吃力。
这证明,这些水被另外一股力量操纵的!而且他能感觉得到,这股力是分布极为广大,似乎整个沼泽都在其控制之下——这片沼泽,可是很不小啊。
念头一转,杜未平就知道不好。他一边竭力与那股力量争夺对湿泥的控制权,一边连声催促苏正∶“快离开这里!”
苏正是摔了个头昏眼花。他们两人在钟山外莫名其妙就被移走,跟饕餮来了个相亲相爱两小时。这个饕餐真不愧上古四凶之一,皮糙肉厚不说,最诡异的是能吞食异能!杜未平聚起来的泥土都被它吞了下去,连其中的异能都吸收了,却把泥土排出来,仿佛一个异能过滤器。
这东西简直是打不死敲不烂的滚刀肉铜豌豆,还能自带点回血功能,杜未平和苏正两人都被它累得半死。幸好饕餮吞食吸收还需要点时间,而除了那张可吞一切的大嘴之外,它倒没有别的杀伤手段了。于是杜未平把泥土源源不断地往饕餮嘴里塞,苏正就趁着它吞食的时候抓紧时间砍杀。
别说,饕餮这个习性还真是——被苏正打得嗷嗷叫,还是舍不得已经进了嘴的“食物”,仍旧—个劲的吞吞吞……果然不愧《吕氏春秋》里所说的“害及己身”,舍命也要吃啊!
正当俩人重创了饕餮,自己的异能也将耗尽,只拼谁能坚持得更久的时候,忽然间空间再次转变,饕餮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锁住一般,硬是被拖入了虚空之中,而他们两个则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中,被扔到了一条溪水旁边,而溪水的下游就是一个人工湖,湖边还停着做成小黄鸭样子的脚踏船—那就是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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