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一万!
一万块钱,足够老婆把病治好,也足够两个娃娃吃好久的奶粉、换好久的尿布了。
就连他们的房租,也有了着落。
项目负责人得知他正在拼命兼职,甚至还贴心地主动提出,他可以晚上过来抽血。
医院有人值班。24小时,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来抽血。
大城市就是好啊。
张不凡在心里感叹。
原来医疗科研项目,是这么正规的东西。有“纳入标准”,还有“排除标准”。身体素质不好的他们还不要呢!
他们也是要对志愿者负责的。
从慈惠医院出来,张不凡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这个项目,甚至是研究抗衰老的。说是能提高细胞活性,让人精神焕发。
张不凡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
他简直怀疑,这么好的事情,真的是真实的吗?
他不是在做梦吧?
很快地,他就发现,这不是梦。
他是真的走了好运。
两针药物注射在手臂上,他非但没有丝毫不适,甚至就如项目负责人所说,真的精神焕发,活力十足。
就连头发都变得茂密了。
老实说,这些年他起早贪黑,睡眠很少,发际线已经开始悄悄后移。
张不凡没想到这针打下去,效果居然这么显著。
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未来也越来越光明。
只要再过两天,他就可以拿到一万块钱的经济补助。
张不凡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婆。他想当成一个惊喜。
……
他终究没能来得及把这件好事告诉老婆。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眠太少的关系,参加实验的第五天,他就开始觉得鼻子塞塞的,脑袋沉沉的。
也有可能是吹风着凉了。毕竟他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卖早餐,超市杀鱼下班后还要去送外卖。
等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老婆孩子早已睡下。
老婆给他留了灯。
张不凡想进里屋去看看老婆和孩子们,然而想想自己还感着冒,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他决定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肯定是感冒。他虽然平常不生病,但这种鼻子发堵、胸口发闷,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肯定是感冒。
不用去医院看的。他知道,吃点感冒药就行了。
张不凡拿了几包感冒药,拿开水冲了,咕咚咕咚喝下去。
他故意吃得多。药量大些,应该也能好得快些。
可不能再传染给老婆孩子了。
这样想着,张不凡在沙发上睡下。
……然后就在极度痛苦中醒来。
“咳……唔咳咳……”
张不凡只咳了一声,就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咳嗽容易传播病菌,而且他们的小出租屋隔音不好。咳得太大声会吵醒老婆孩子的。
张不凡感觉胸口像有一万根钢针在扎,而且是容嬷嬷扎紫薇那种,心狠手辣地反复扎。
他觉得每次咳嗽都好像是把自己软乎乎的肉往钢针球上撞。
痛得要命。
不光是肺里,喉咙,眼睛,后脑勺……他浑身上下,到处都在痛。
那钢针好像还被火烧过。他几乎能听见钢针刺进肉里,滋啦滋啦的灼烧声。
呼吸间吐出的空气都是滚烫而腥臭的。
张不凡虚弱地靠在沙发上,茫然看着天花板。
这次感冒怎么这么重?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太好,平常都不感冒吗?
老一辈好像是有这样的说法。平常不生病的人,难得生一次病,就会生得比别人重。
……幸好没有去看老婆。
视野变得有点模糊。
张不凡仰躺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迷迷糊糊地去揉眼睛。
眼睛里又痒又烫。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放在烧红滚烫的钢针板上,滚来滚去。
浑身都是细细密密,火烧火燎的疼。
很快地,他就躺不下去了。
因为后背也痛得要命。
沙发像是变成了刑具,光是躺着一动不动都令他痛苦万分。
他艰难地爬起身,想在客厅里走一走,可是身体刚直立起来,身体里那一万根钢针就像刺猬炸开一样,狠狠地扎进他的肉里。
他痛得差点叫出来。
是发高烧了吗?怎么会这么痛……
张不凡此时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他无法躺到沙发上去,因为皮肤一碰就痛,像是肉里藏着一大把钢针。
他也根本站不住。浑身没力气,肌肉骨头也都快要散架,虚软得像个风一吹就倒的稻草人。
他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啊。
……再去喝点热水吧。
多喝热水,感冒好得快一点。
他看过科普的。感冒总归要一个礼拜才能好,多喝热水就行。
多喝热水……
张不凡硬撑着,一步步挪到厨房里,去倒水喝。
保温壶沉甸甸的,是老婆临睡前特意烧了留给他的。
张不凡却几乎连倒水都做不到。
好痛,太痛了。
他觉得皮肤简直不像他的皮,像钢丝球,反反复复,狠狠刮着他的肉。
就连呼吸,都好像是把肺在绞肉机里磨。
好痛啊。
……堂堂大男人,怎么发个烧矫情成这样。
张不凡大口喘着气。他的鼻子已经堵得没法呼吸了,眼睛里也冒黑。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烧得有点高。
但是喝点热水一定就会好。不用去医院。
他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仰头喝下去。
多喝热水,再睡一觉,醒过来肯定好了。
张不凡这样想着。
又艰难地朝沙发走。
然而,这一次,他已连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都无法完成了。
他感到天旋地转。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刺痛。
针扎火燎。
痛得他想叫,痛得他恨不得跳起来。
可是,没有力气……
而且,越是动,就越是痛。
他已经被钢针从头到尾扎遍了。
就连眼睛里面都有。
张不凡感觉眼前越来越黑,根本看不清东西。眼球里面像是进了眼睫毛,扎得他钻心剧痛。
他想把眼睛里的睫毛抠出来,可是手指头也很痛。碰什么都痛。
连喘气都痛。
好累啊。
好痛。
原来发高烧这么难受的吗?
张不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不时微弱抽搐。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扩散。而那并不是人类在黑暗中为了捕捉更多光线而自然自发的瞳孔扩散。
眼球中,那个小洞,是被无数密密麻麻的漆黑毛发,给撑开了。
硬生生撑开。
不光是眼球,还有鼻腔,喉管,胸腔,肺叶……
一切重要的器官。
一切本来不该有毛发生长,不该被如此粗暴戳刺的娇嫩器官。
像一个稻草人。
外面穿着人类的衣服,里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草给填满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按压他的胸膛,或许还能听到捻发音。
嘶啦。嘶啦。
密密麻麻的毛发,在他体腔中,无节制地生长。
——幸好没进去看老婆。
当倒逆生长的毛发刺穿心脏,张不凡躺在地板上,无比庆幸地想:
老婆,可不能再发烧了啊。
第71章 药物
慈惠医院是一家私立机构。
如同张不凡记忆中所见,慈惠医院规模宏大。除了高大宏伟的主楼,周围还有数座群楼,以及一个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后花园。
江耀站在慈惠医院门口,仰头看着屋顶上那个红十字的标志。
前台小姑娘在里面看到他,见他久久不进来,便主动出来,笑脸迎上。
“您好!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
前台笑容可掬,温柔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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