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怎么可能?
哪怕是双重人格,那也只是双重“人格”而已,他们的身体还是同一个真实躯体啊!
既然是同一个身体,又怎么可能躲得过污染度测定?!
秦无味果断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他眯起眼睛,朝身后抬了抬手。
这是一个制止命令。
在秦无味后方,整个江家别墅庭院外,无数执行者已将此地包围。
各种枪支、攻击类天赋,全都瞄准了水池边的那个人。蓄势待发。
还有更多的战斗支援正在赶来。
空气瞬间凝滞。
四周鸟类惊起,扑棱棱地拍着翅膀飞向天空。
秦无味抬手示意所有人静默,不许轻举妄动。
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未缓和,只是如同弓弦拉开到张力顶点,大战一触即发。
“你是陆执?”秦无味眉头紧锁,盯着水池边的人,“什么意思?江耀呢?”
水龙头下,“江耀”在水流中冲洗着毛巾。
油画颜料很难洗。明黄色的油亮颜料,被水冲刷走一些。剩下的大部分还沾在毛巾上。
“江耀”却很耐心。他甚至挤了点洗洁精到毛巾上,一点一点地认真搓洗。
……是完全不把管理局众人放在眼里。
秦无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多遇见几次这种人,秦无味大概年纪轻轻二十岁就会长满脸皱纹。
只见“江耀”头也不抬,一边在水流下搓洗毛巾,一边说:“他在休息。”
语气平静从容,仿佛周末在家很随意地接待一个老朋友。很随意地告诉他,哦你来的不巧,江耀不在,江耀在楼上睡觉啊。
秦无味:“……”
你吗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
几百把枪对着你!几十个执行者掐着大招对准你!
你吗的你居然洗毛巾!还在洗毛巾!
秦无味额头青筋直跳,血管都快爆了。
幸好他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江耀”其实还抓紧时间洗了把脸。不然秦无味一定当场脑出血。
——没办法,刚才吐得太厉害,脸上眼泪鼻涕到处都是,太狼狈了。
空间扭曲,虽然可以瞬间传送,但广域探测器定位污染物源头也需要时间的嘛。
因此“江耀”甚至其实还抽时间去药柜里翻了盒胃药,拿出来吃。
刚吐过,胃里很不舒服的。
当然,这件事他也是不会让秦无味知道的。
没必要。他又不是故意装逼刺激秦无味。
他是真的赶时间。
秦无味强忍着怒气,咬牙问:“那你出来做什么?”
“江耀”反复搓洗着毛巾,终于把上面的颜料洗干净。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毛巾摊开,晾到架子上。
“两件事。”
“江耀”终于转过身来,像好不容易把日程表上第一件大事干完,在框框里打上一个钩,然后打起精神来干第二个大事。
“第一。他状态很差,我接替他来掌管身体,免得他继续伤害自己,继续掉san。”
……掉san?
秦无味下意识地朝自己右腕一扫。
……移动终端已经爆了,无法测定目标san值。
“为什么?”秦无味皱眉,“他最近的san值波动很异常。为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
转过身,开始收拾起葡萄架前那个凌乱的画架。
“因为我。”
他说。
秦无味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挤牙膏式的问答。
然而他误会了。对方并不是挤牙膏。
对方并没有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接着说道:
“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是谈判。”
谈判?
秦无味眼角肌肉一跳,眼神仍然森冷如冰。
“谈什么?”秦无味问。
对方摇摇头:“不是跟你。你不够权限做决策。”
——不够权限?
他是A级执行者,还有什么事情连他都没有权限?!
这特么是在看不起谁?!!!
秦无味的眉头几乎要皱成马里亚纳海沟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等他追问,对方就很快地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传话,给你们指挥官。辰为罡。”
“江耀”抬起眼,定定地凝视着秦无味。
那眉眼,五官,明明属于江耀。但眼神中透出的坚定意志,是秦无味从未见到过的。
秦无味不由心神一凛。
“接下来的话我需要你一字不差地复述。秦无味,请你看在江耀的份上,帮我传达。”
“江耀”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告诉辰为罡——我是临界变异者。”
“十年之期未到,我可以替他做事。”
十年之期?
临界变异者?
刹那间,秦无味脑中浮出无数疑问。
他想追问,然而对方却微微皱了下眉头,揉起额角。
“他不太舒服。我要去睡一下。”对方再次转身,把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给秦无味。
就这样,在秦无味震惊的目光中,在整个别墅外无数柄机枪、无数个大招瞄准中。
“江耀”摇摇晃晃地,扶着楼梯上楼了。
秦无味:“???”
不是,不是你怎么回事?!
你特么就这么走了?!
秦无味简直不敢置信,他瞪大了眼睛,目光死盯着“江耀”的背影。
直到他上楼,直到他转弯,直到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还咔哒一声,锁了门。
……秦无味听力其实蛮好的。
但现在他非常郁闷于自己敏锐的听觉。
要不然,他就不会听到床铺上有人躺下、柔软床垫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他也不会听到天鹅绒被子窸窸窣窣,拉到身上盖好的物料摩擦声。
他更不会听到——也就十几秒钟吧,十几秒钟之后,从三楼卧室里,从柔软大床上传来的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
那家伙——睡、着、了!
睡得真快啊。
看来是真的困。
“呃……秦队?”
秦无味冲得太前面,移动终端爆了。无法进行远程沟通。
身后的支援战队小组长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墙头跳下来——他是训练有素的B级执行者,从两米多高的墙头跳下来,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像只猫似的。
他走到秦无味身后的脚步也像只浪了半天终于想起回家、因为害怕主人责骂而小心翼翼脚步轻轻的小猫咪。
“我们现在……”小组长简直不敢去看秦无味的脸,低头小声道,“……怎么办?”
秦无味:“……”
怎么办?
呵,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他吗的——这个混蛋、王八蛋、神经病!!!
这个不知道该叫他“江耀”还是“陆执”的家伙——
他吗的,每次出场都搞这么大阵仗!不是拉爆警报就是炸掉移动终端!
高达几万的污染度!每次都吓得他们不得不迅速疏散群众!
结果呢!
他吗的出场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干的事情一次比一次离谱!!!
哦,不,这次出场时间是不短了,也给了他们充足的疏散群众、调度人手的时间了——
可是他吗的他出来是干了什么事儿?!
秦无味反复琢磨着,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终于确认——
这家伙,说是说要做两件事,其实主要是为了做一件事!!!
那就是,帮江耀擦裤子洗毛巾!!!
——毕竟那个什么传话谈判的第二件事,完全可以通过江耀本人之口来传达,根本不需要那什么王八蛋陆执出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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