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还没来得及疑惑夜光肛塞是什么,就觉后背一暖。
陆执健壮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很自然地搂住江耀,把人捞到床上。
“……!”
江耀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和他一起在床上滚了一圈。
然后,后背接触到床铺。
陆执把他轻轻放到了双人床靠里的位置上。
“冷么。”陆执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捞过被子,往他身上盖。
仿佛某种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陆执仔仔细细地给他掖好被子,肌肉紧实的手臂就这么自然而然,隔着被子,搭在了他肩上。
“……”江耀缓慢地眨着眼。
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
“睡觉了……”男人迷迷糊糊地搂着他。
低哑的嗓音,在清冷月色里近在咫尺。
江耀忍不住伸出手。
“陆执……”
江耀忍不住朝他伸出手,毛茸茸的脑袋想往他怀里钻。
【呵。】
遥远的黑色星辰,传来一声冷哼。
【他又不是你的陆执。】
【你的陆执不是在你心里么?】
【还是说,哪一个都行?】
【你只是寂寞了,随便找哪一个,都行?】
心口的微弱小灯,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闭嘴。”
江耀眼中忽有万千星辰闪烁。
遥远的黑色星辰,被某种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骤然压制。
挛缩坍塌的星辰内部,永久流放的怪物发出痛苦扭曲的咆哮。
……
神明在虚空中,轻轻抓握着那并没有实体的光芒。
微弱却温柔的光,在他掌心跳动,闪烁。
却无法带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温暖。
然而即便只是这样,那也已经足够了。
神明对自己说:那也已经足够了。
神明蜷缩起身体。
紧紧抱住自己。
抱住自己心口那一盏光。
……
翌日。
当陆执睁开眼时,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嗯。不是在地板上。
有进步!
陆执十分高兴。
然而当他转头去看江耀时,心却忽然又抽痛起来。
……江耀又蜷缩在床角。
像一只被剪去翅膀的雏鸟。努力地伸长手臂,抱住自己。
那样小小的一只,蜷缩在床角。
仿佛不敢触碰他。
仿佛连被子都不敢碰。
陆执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臂。
不冷。
那种触感,并不是冷。
是虚无。
……江耀不在。
至少此时不在。
陆执现在已经能很轻易地分辨江耀的状态。
很简单嘛。
当他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被剜掉一大块东西的时候,江耀就是“不在”的。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江耀的发呆会对他造成影响?
那已经不是心理作用了。
那是确确实实的,空旷。
撕裂,空旷。
一种无法忍受的痛。
陆执忍不住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在触及自己心跳的一瞬间,陆执忽地心念一动。
——他这种奇怪的反应,会不会……和江耀身上那个发光的东西有关?
虽然说起来很不科学,很唯心,但……
陆执皱着眉头,目光移向江耀的左侧胸口。
江耀身上穿的,是昨天新买的睡衣。
蓝色小熊睡衣,和便利店里买的拖鞋是同样的图案。
陆执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又看到江耀身上在发光。
那件睡衣,和江耀来的时候穿的衬衣一样,左侧胸前有口袋。
如果是某种薄薄的、发光的灯片,那完全是可以藏在里面的。
……夜光肛塞就算了。
什么狗屁龌龊思想。他真是疯了才会那样想。睡迷糊了,真的是。
……所以那个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陆执沉默地,盯着江耀。
许久。
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
他不该在江耀睡觉的时候碰他。
他不能趁着江耀“不在”,对毫无知觉的江耀做任何事。
那是犯罪。
说起来,昨天就问过江耀,那个放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记得江耀的回答是……
“这是我的心脏。”
江耀其实从来没有回避过任何问题。
包括他问江耀的父母,江耀也都立刻回答了。
只是他听不懂江耀话里的深意。
什么叫“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了”?
什么叫“这是我的心脏”?
字面上其实很好理解,但江耀想表达的,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任何人的孩子”呢?
一颗心又怎么可能会发光?
陆执其实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不忍心。
不知怎么,当江耀用那种平静的语气回答他的时候,他胸口那撕心裂肺的痛反而变得剧烈。
不是江耀拒绝继续回答。
而是他无法再听下去。
他无法再继续追问了。
仿佛更难过的人,是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江耀……”
陆执低着头,凝视着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少年。
喃喃自语。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陆执的这种疑惑,在他带着江耀来到宜江福利院时,达到了巅峰。
是之前就说好的,答应了小郑阿姨,要来看看她。
陆执当特种兵,这些年来一直在海外跑。小郑阿姨也是许多年未见了。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小郑阿姨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站在福利院门口笑着迎接他。
陆执心想小郑阿姨现在是郑院长了,或许正好有事在忙。
索性就熟门熟路地直接走进院里。
几年没回来,福利院里也有些物是人非。
院子里新添了许多健身器材,大树下游玩的孩子们也都与他互不相识。
记忆里那座小楼却还是伫立在福利院里。
小时候每次胡闹不听话,都会被小郑阿姨严肃说教。
往昔的一切如海水般温柔翻涌,缓缓浮现在脑海里。
陆执忍不住嘴角上扬,正想给江耀说说自己以前的事,一转头,却发现江耀微微仰着脸,正专注地凝视着某处。
陆执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江耀正在看的……是一棵大树。
福利院年代久远,院子里有好些大树。
江耀看的是庭院中央,最为茁壮茂盛的那一棵。
陆执对那棵树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他小时候最爱爬的那一棵。
如今大树已经十人合抱,粗壮树根深深扎在地里。
几个孩子在大树底下乘凉,打弹珠。
江耀的目光却并不被那些孩子们,或是BlingBling的弹珠吸引。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树冠里面,某个很高很高的位置。
很高很高……
“你在看什么?”陆执不禁好奇。
“陆执。”江耀说。
陆执:“?”
陆执莫名其妙,正想问他为什么管那棵大树叫自己名字,心里却忽地一跳。
——等等。
江耀盯着的那个位置,好像是……
陆执眯起眼睛。
终于看清那个隐藏在斑驳树影间的——
小小的,“直”字。
“你……”
陆执震惊不已。
随着“直”字映入眼帘,往昔那令人害臊的中二记忆也缓缓出现在脑海——
当时年仅七岁的陆执,认字刚刚学到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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