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丹眉清楚,昨晚她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鬼婴蛊惑了她。
可她现在那么清醒,她也仍旧觉得鬼婴可怜。
她用这个办法回敬温存叶能解恨,却无法让鬼婴解脱。
段丹眉望着玻璃瓶默然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以前是个无神论者,现在不是了。但我还是想用法律解决我和温存叶之间的事。”
闻言,柳不花对她另一种层面上的佩服了。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呢?”段丹眉捧着玻璃瓶有些苦恼,再问柳不花,“你们是道士吧,我可以请你们帮忙做场法事超度它吗?出钱也行的。”
谢印雪温声说:“我们会超度它的,你把瓶子交给我们就行,不用给什么钱。”
“唉,好。”段丹眉惆怅地叹息。
当天,一个同城包裹被寄到了明月崖。
谢印雪谨防夜长梦多,决定在今晚就为婴灵和任聆凤开坛,送她们前往往生路。
入夜后,任聆凤和婴灵应召而来。
起初任聆凤有些惧怕怨气强大的婴灵,但听说谢印雪可以为她们建一个义母义女墓,这样往生路上也能互相照应一下,她又有些期待,满目温柔地望向婴灵:“我不是你的生母,但在这段路上,我会好好爱护你的。”
谢印雪走到怨灵面前蹲下,把段丹眉随包裹一起寄来的纸衣烧了,披在婴灵身上,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着哄她:“去投胎吧,路上有妈妈照顾你,以后你也会有妈妈的。”
婴灵攥紧身上的新衣,看看谢印雪,又看看任聆凤。
任聆凤也赶紧上前蹲下,伸手轻轻抱了下婴灵:“宝宝,和我走吧。”
鬼婴蜷缩在任聆凤怀中,抽泣道:“妈妈……”
任聆凤回应她:“嗯?”
鬼婴哽咽得越来越大声,她没有眼泪,哭声却像是要将夜色撕裂一般凄厉悲凉,她哀泣着:“恨……”
“恨……”
“恨!我恨……恨爸爸!”
最后一声尖啸之后,鬼婴从任聆凤怀中跑了出去,随着阴冷的夜风消失不见。
用柳叶擦眼特地开了阴阳眼的柳不花见状怔怔道:“她……不肯去投胎?”
谢印雪目光也黯了下去,望着虚空的某一处,低声说:“叫她去杀人的那个人,只教会她恨,这是她在世上唯一学到的东西,除了恨和杀,她也不会其他了。”
“她爸爸是谁啊?”柳不花很想去揍这个人渣一顿。
谢印雪道:“谁知道呢?”
众生皆苦。
无论是任聆凤还是鬼婴,她们都是这“众苦”的渺小一粒。
任聆凤最终孤身前往了往生路,她还有脱离苦海的机会,可那个没有名字的鬼婴,谢印雪却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事太多,而他自己,也是苦苦挣扎的众生之一。
一个星期后,休养的差不多的段文骞来学校上课了。
那些事段丹眉都没和他说,段文骞仅知道的,是他不喜欢的那个继父温存叶,要和他妈妈离婚了!还是净身出户!
段文骞也不知道净身出户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高兴。
他还和沈秋戟炫耀:“我可以换一个新爸爸了,哈哈!”
沈秋戟恭喜他:“挺好的。”
“我从没见过你爸爸妈妈诶,他们对你不好吗?”段文骞现在挺喜欢和沈秋戟玩的,想起去医院时沈秋戟只有一个叔叔和大哥陪着,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关心他,“不好你就学我,换一个吧。”
沈秋戟想了想说:“是不好,不过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可能已经死了。”
“哦,和我亲爸一样。”段文骞点头,“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妈说他可能已经死了,让我别想他。”
沈秋戟问他:“你想他吗?”
段文骞小手一摆,不屑道:“切,我妈妈那么漂亮,多的是人想给我当爸爸,我不缺那一个。”
沈秋戟佩服:“……你真看得开。”
“你也看开点。”段文骞拍着他的肩,“我不叫他们爸爸,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对妈妈不好,我也不需要爸爸,我可以保护妈妈,你以后有想保护的人,就会像我这样勇敢了。我告诉你,我那天指甲断了,我都没哭哦……”
段文骞说着说着,就开始吹牛皮,可劲夸自己优秀了。
沈秋戟听着却渐渐有些出神。
想保护的人?
他大概只想保护他师父和大哥吧,但这两人不需要他保护,反而是他们一直在保护自己。
这样一想,他好像真的不太孝顺,
可他真的做不到像谢印雪、陈玉清、和其他无数曾在明月崖住过,又为沈家死去的先祖们,他就是个自私的叛徒。啊,反正父母从没教过他什么,以后有人要骂他怪他,正好能甩锅到这两人身上——沈秋戟哪里是看不开,他是看得太开了。
他难得笑了下,抬笔想画罐蛋白粉奖励自己。
那边段文骞忽然给他塞了张三角黄符:“哦对了,这个还给你,你之前给我的符被温叔叔偷了,我又拿回来了。”
周四的时候,放假在家的段丹眉和温存叶在客厅吵离婚的事,段文骞怕温存叶像他生父那样打段丹眉,就悄悄摸摸蹲在沙发旁,打算温存叶如果真动手了他就上去保护段丹眉,谁知却在温存叶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看到了黄符露出的一角。
恰好段文骞找不到沈秋戟先前给自己的那张符了,他就以为这个符就是沈秋戟给自己的——沈秋戟说了,这个符可以让妈妈更爱他,温叔叔偷符,肯定是想妈妈回心转意,不要和他离婚。
他做梦!
“我妈妈可爱我了,我不需要这个。”段文骞对沈秋戟说,“还是还给你,你自己用吧。”
沈秋戟清楚自己送人那张符早就化成灰了,段文骞递来的这张绝不是他的那张,不过他还是收下了——温存叶坏事做绝,希望他别是那个婴灵的父亲,不然……没了这张符,他要怎么活呢?
沈秋戟只能“祝福”温存叶可以活到给他绘符的那人,再为他绘制一张新符的时候了。
而这天放学回家后,沈秋戟就将这张符交给了谢印雪研究。
谢印雪将其拆开一看,便赞叹道:“这符画的真好,功力勉强可及我十分之一,究竟是谁家有这样优异的苗子?”
沈秋戟说:“反正不是沈家的。”
倘若是,谢印雪的徒弟哪还轮得到他来当?
第141章
沈家这一脉的传承,向来都是要挑选族里天赋最好的孩子。
沈秋戟奇门道法学的再烂,也无法改变他就是沈家迄今为止唯一能做谢印雪徒弟的人这一事实。
谢印雪将黄符重新叠成三角状,放回沈秋戟手中:“既然是你同学送你的,就好好收着吧。”
“是。”沈秋戟应完,便欲言又止的望着谢印雪,“师父,要不我们家……也装个中央空调吧?冬天就要到了,我们这又没暖气,山上还特别冷。”
谢印雪:“……好。”
不管能不能用,先装了试试看吧,就算不能用,家里也不缺这点钱。
翌日,柳不花联系了空调公司的人,约定了个方便的时间上门装中央空调,沈秋戟的心愿得以满足,脸色都比平时好看了不少。
说起来谢印雪每年入冬后就很容易着凉咳嗽,但他却格外期待今年冬日的到来,希望在年末时就下一场盛大的雪。
至于柳不花……
他不太喜欢冬天。
怕冷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别的缘由——冬天阳光不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柳不花今年特地订购了一个日光浴美黑机,嘴上讲会等天气再冷些的时候用,结果日光浴美黑机到家才两天,谢印雪和沈秋戟就发现柳不花的皮肤肉眼可见的黑了两个度。
沈秋戟不禁问他:“大哥,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用日光浴美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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