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10)
商岳关掉网页,翻开隐藏相册里唯一的一张照片。他很少会点开来看,也从没想过删掉。那是他从前偷偷拍下的、《星火烟尘》里肖楚寻与陈星在琴房中的合影。
那场戏里,肖楚寻拿了相机到琴房来给陈星拍照,陈星很不喜欢那个黑漆漆的小匣子,因为它挡住了肖楚寻的脸。陈星不懂表达,肖楚寻也猜不出这样古怪的原由,但在追拍无果后就改变策略同陈星合照。那天的天气很好,透亮的阳光从窗外倾斜着落进来,微凉的风吹得白窗帘轻柔飘动。肖楚寻花了好大力气才哄到陈星乖乖跟他一起去看镜头,他们坐在钢琴前,他把他搂在怀里。可就在定时结束快门按下的前一秒,陈星却忽然转头亲在肖楚寻脸上。
心烦意乱间,不知怎么又想起在冷尧葬礼后不久,胡氓单独来找他,说冷尧留下一个剧本,他和季平舟已经商量好要拍。
胡氓要商岳演其中一个角色,还说男主打算找顾鸣。商岳不知道胡氓是故意找茬还是真觉得合适,反正他是不打算拍电影了,谁演他都不拍。商岳一句话不说,急得胡氓差点要跟他掀桌子,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问他是不是疯了,怎么还放不下。商岳掉头就走,因为他答不出,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还放不下,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放下。也许胡氓说得对,他的确是疯了。因为困住他的既不是一段恋情也不是一个爱人,而是只能遥望、且永不能碰触的镜中花。
商岳皱起眉头,又忍不住笑,最后退出相册把手机放到一边。
12点多,商岳仍睡不着。时间其实还早,可对于病号来讲就已经太晚。他清楚原因却苦无办法,辗转反侧间忽想起前天阿Line献宝一样发给他的电台节目“GoodNight”。
那是谢徐谦早年跟电台的朋友借深夜时段做的余兴节目,念一些或英文或国语或广东话的诗歌、信件、甚至是童话故事哄人睡觉,没有开场白也不闲聊、接电话,只会在结束时固定讲一声“goodnight”。因为用的不是“谢徐谦”的名字,也半点没做过宣传,播出频率更是随性行,能听到就都是缘分。
后来因拍戏太忙,谢徐谦就有大半年没管这节目,没想到还有听众打电话、或寄信到电台去问。其中有一个抑郁症的女孩子,说每回听到节目就觉得好运又开心,像是有了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谢徐谦知道后就调整时间保证每周至少能播两次,最后直接把那时段买下来,当公益做到现在。
时段是对,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播。
商岳并不相信听人念诗就能睡得着,可安眠药放在家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戴上耳机决定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4 AM, and words mean nothing
No need to drive the sleep from my eyes
When there's none coming tonight”
耳机里流淌出谢徐谦的声音。
漂亮的伦敦腔,低沉的、似带着几分醉意的柔情音调,和他平时讲话的声音颇为不同。
“Two hours thirtyfive minutes 'till the sunrise
And the prayer callers from towers cry
Entreating us to have a better life than we have, all this time”
若有若无的钢琴声衬在他的声音背面,平白简单的旋律又更衬托出这把嗓音的华美。
“But for the time being
I'm happy to entreat the blue moon that streaks her eyes back into mine
And tell her not to end this night so soon”
像是不经意在诉说愁绪,呢喃着最无心、又最多情的絮语。
“4 AM, and words meant nothing
The first of four when we stopped running for a while
And I told you stories of dreamers and heroes
How I could be anyone by escaping into my mind's eye”
商岳忘了要闭上眼睛,只看着从窗外投来的午夜微光出神。
他觉得安静,尽管有声音,也仍觉得安静,可即便是这样安静,也无法引来半片昏沉。
“But I'd never say I was into you
Only hope that you'd want me to somehow know what I was thinking
And tell me that it'd be allright”
他想起某些抵在耳畔的,热烈、潮湿、却不可信的情话。
他说,我被你迷住了。
他说,别怕。
——TBC
作者说:引用内容是一首英文诗/歌
《4 AM》 歌手:Re:plus
网 易 云 有
第11章 惑语
商岳硬了。
他怀疑的将视线从窗上挪到两腿间,仿佛这不是他的身体,仿佛是不信已传达到脑中或心口的感知。远隔了数千公里、依附于无形电波的声音,犹还在耳畔流连,像是藤蔓缠绕、也像利爪勾挠。一篇念完,竟是在隐约叹息,然后翻阅纸张,又展开新的一段。
“The first time you saw it
it moved you
It broke and crashed and pulled at your soul
You saw life anew in its reflection,
in its strength
All was lost save for its depth…
its power to save you
from all you might become
And you would never be the same”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尽管隔着一道布帘,却不足以遮掩隐秘、也不能够安顿惶然。
商岳转回头从布帘上看到微弱的青蓝色的光,便开始厌憎现代人因一块手机不舍入梦的陋习。他坐起来,迅速的权衡抉择,然后将手机的屏幕调亮、以此为照明、下床走去洗手间。
“诶你还没睡?”
商岳没有搭理,举着手机迅速走过,体贴的助理便未多事去将灯打开。
关上门那一刻,商岳松了口气。
他按开洗手间的灯,骤亮的光线刺痛已经习惯昏暗的眼睛。他索性闭上眼,然后将手伸向已经无法被病员服遮掩变化的部位。手上的温度被发烫的阴茎对比得有些冰凉,明明是他自己在趋势行动,却有种谢徐谦在拉着他举动的诡秘错觉。
动荡在胸腔中的心跳声,与后背紧贴着的墙面拍出回响,嘭,嘭,嘭,联合吹在耳边的吟诵纠缠,构建出另一副虚无的、不属于他的心跳。
像他在身后抱着他,说着漂亮话,做着下流事。
“Numblingly,forcefully,tragically…the same.
In the beginning and the endings we findmeaning
It is what vast expanse of middle where we fall.”
商岳加快动作,并咬牙抵抗着这比以往任何一次自慰都来得强烈也煎熬的快感。
他想起他眼角的红痣。尽管只细微一点,却让那整副面目都染上几分冶艳的风情。那颗红痣好像从未在镜头上见过,大概是刻意做了遮掩,以此来削减美色侵扰、增添平和儒雅。
耳机里的诗歌已经是换到其他篇章,可无论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论调、什么样的意象、情感,到了此时此刻,都只是催情的艳曲,一心想将他拉进深渊沉沦。
好不容易,手中物终于抵在了可发泄的界限前。商岳不得不抬起一只手来捂住嘴,他不敢挣眼,情欲昏聩之外便只剩下满心的恐惧。
他知道,那是对谢徐谦的恐惧。
如果说初相见那晚,稍带着几分凌虐色彩的性爱让商岳感到畏惧。那上次谢徐谦使出的情深伎俩,就真正让他心生出要自投罗网的念头。
若是他蓄意引诱,这世上究竟有几人能抵挡?
“谢徐谦……”
他喊着他的名字高潮,尽管闷在掌心里的音调几近是带着恨意。
“good night.”
商岳扯下耳机,两眼发红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最终只颓然退避,平复好呼吸、收拾干净现场。他打开门,关了灯,走回病床。
仍旧没放下手机的阿Line关怀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不小心睡着了。”
商岳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冷冰冰回答。
——
一周后,商岳病愈出院。他赶回剧团为巡演做准备,阿Line自然是功成身退去往《鬼7》剧组,向谢徐谦身边报道。
而那则热度颇高的狗血八卦也已被娱乐圈层出不穷的“新人新事”抢尽关注目光,便再没人去关心那个“徘徊在四五线外的演员”究竟是谁,也没人在意死去的那个年轻人,究竟是真如传闻那样不堪下作、还是被服务于话题内容的热辣与劲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