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17)
“……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
“哦。”
商岳告诫自己不要爆粗,就算是已听到谢徐谦憋笑的声音。
“最后一句。”
“说。”
“honey早点回家,bye~”
谢徐谦挂断电话。
“我……”去你妈的……
——
晚上7点,商岳站在家门口,并不是很想进去。
他烦躁的走去楼梯间抽烟,却想起昨晚流浪狗一样坐在这儿等他回来的谢徐谦。终是长叹了一口气,灭掉烟拿出钥匙开门。
灯开着,暖气也开着,空气里飘着饭菜香味,厨房里传来盘碗碰撞的轻响。
有种进错门的感觉,又像是过年在苏州老家。
很多年以来,商岳打开房门都只见得到一室昏黑。以前住的地方环境很差,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就占满所有空间,即使关紧门窗也能听到隔壁、楼下、甚至街道的声响。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养成了尽可能晚回家的习惯,有工作的时候还好,没工作就还得花钱去网吧。后来去了剧团,才得以在排练厅消磨时光。
其实也不是真的都在用功苦练,有时候就是躺着,有时候哭。
尤其,在那段时间。
不过都好起来了。
就像罗老师说的那样,只要活下去,就都能好起来。
商岳脱了鞋进门,首先看见沙发旁放着的十多个购物袋,清一色全是衣服。他瞄了眼从某个袋子里飞出的半截收银小票,粗略估计得出,自己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应该够买下一只袖子。
谢徐谦听见声响,从厨房探了半边身子出来,“这么早,那我炒菜了。”
他换了件浅驼色的针织衫、米白色长裤,衣袖高高挽着,就还缺一条围裙。这身衣服肯定也都是贵价货,可好像跟昨晚穿一百多块的睡衣的样子,也没太大差别。
商岳不好意思干坐等吃,就跟进厨房,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谢徐谦眉开眼笑的看着他,“那就辛苦你把汤端出去,再摆下碗筷。”
汤在灶头的瓦煲里,还在用小火煨着。
谢徐谦腾出一一只手关火,提醒商岳先把旁边的手套戴上。商岳听从指令端了汤,半句都不想问谢徐谦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因为他今天去上班的时候,这个厨房里就还只有一个煮泡面的锅、几个基本没用过的碗、和三双半筷子。
谢徐谦把牛肉粒倒进热锅滚油,刺啦一声,漫出肉香四溢。商岳下意识躲开半步,尽力想避着油锅逃离。谢徐谦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看见。
再进来拿碗筷时,谢徐谦一边打蛋一边让他帮忙把冰箱里的虾仁拿出来。商岳拉开冰箱门,不由脸色一僵,非常严重的怀疑谢徐谦是想在他家过冬。
20分钟后,菜齐上桌。
山药猪骨汤、杏鲍菇炒牛粒、虾仁滑蛋、白灼菜心。
单是卖相香味就已让商岳目瞪口呆,谢徐谦却说时间太赶,改天再认真弄。
商岳神情复杂的接过谢徐谦盛来的汤,“什么叫认真弄?”
谢徐谦回话,“复杂点的菜,看你口味。”
商岳把桌上的菜挨个看过,“这些不复杂?”
谢徐谦笑了笑摇头,“先尝尝看。”
商岳闷头喝了口汤,然后愣了三秒。
他忍不住想,如果谢徐谦要在他家过冬,好像……也不是不行。
——TBC
第18章 折柳
今天是休息日。
快到11点商岳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其实他已经醒了一会儿,可实在腰酸腿软连翻身都不愿意。他隐约听到谢徐谦在厨房忙碌的声响,不由翻了个白眼暗骂:老混蛋。
没多久,“老混蛋”端着杯蜂蜜水走进卧室,一副眉目含笑、柔情款款,开口却是,“怎么还起不来?”
商岳懒得应这激将法,只抬起眼皮丢去冷淡目光,“你说呢?”
谢徐谦知道昨晚做过了头,到最后都已逼得商岳开口求他停,可当时他那副样子根本是火上浇油,怎可能让人有理智停下?谢徐谦挨着床边坐下,一副明白有错但毫无悔改之意的去摸商岳的头发。商岳挥手挡开,面无表情坐起身来,又立刻被谢徐谦拖进怀里。
“唉,我在你面前怎么这么没自控力?”
谢徐谦叹着气,下巴搁在商岳肩头,一手搂在他后背,一手伸到腰间轻缓揉按。低声絮语刮在耳边勾得人心软无奈,商岳语塞半晌,居然接不上话。揉在腰上的力道很舒服,商岳调整了下姿势避开某处不适,闭上眼安心享受,也没计较谢徐谦又伸到他衣服里的手。
“中午吃番茄牛腩,一会儿再炒两盘小菜。”谢徐谦说道。
“嗯。”商岳咽了口口水,他钟爱有关番茄的一切菜式。
这是谢徐谦住在商岳家的第4天,他已准备好要告辞离去。本就是意料外的温存时光,应该见好就收、留一个意犹未尽的好结果。
“《柳梢头》几时会再演?”谢徐谦忽然问。他想趁假期着手推进已构思得差不多的拍摄计划,大约会有一段时间来不了,多半就看不上这出戏。
“下个月。”
商岳答得似有些焦虑,谢徐谦听了出来。
“排得不顺利?”
“‘吴梦’换了演员,磨合得不好。”
“具体原因?”
“不知道。”
“需不需要帮忙?”
商岳怔了怔,随即才如梦初醒——谢徐谦早年也演过话剧!虽然没看过,也清楚他的演法不是凡人能参考的,但应该能讲得出有效建议。于是撤身退开,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怎么帮?”
谢徐谦未料他变脸得这样直白迅速毫不遮掩,不禁默默叹气,怎么平时就不见他用这种眼光来看他?
“有排练的视频吗?”
“有,我拿给你看!”
商岳转身去拿手机,谢徐谦怀抱一空,隐有不快。
“吃完饭再看,你先起床。”
——他喜欢工作都超过喜欢我。
谢徐谦起身去了厨房。
商岳恍惚觉得他不高兴了,可又无缘由能追究,就只当错觉给抛开了。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谢徐谦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光鲜耀目,堪称教科书式的完美。
好像没什么是他办不到的,也没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不止是影迷、媒体将他奉在神坛上,但凡识得“谢徐谦”这三个字,都难以再以寻常目光来看他。
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且只要活着就会不断经受现实的磋磨、遭遇永无休止的落空与失望。母亲的死是谢徐谦心中最大的创痛,亦是他主动疏远、甚至是舍弃了家人的症结所在。他对“家庭”其实没什么渴望,却执着于“感情”这件事,这方面他有很强的独占欲和好胜心,近乎偏执。
谢徐谦初成名时,和某交响乐团的指挥一见钟情。他们在三四年间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为彼此肝脑涂地,可惜局惨淡,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能和平见面。他们在彼此心上留下丑陋疤痕,早已无痛楚可言,却撕不掉、也揭不走。
谢徐谦无意踟蹰,这些年也对不少人动过心。喜欢,又没那么喜欢,不过是消遣寂寞、各求慰藉,谈不上是感情,就无所谓来去。他现在对商岳已谈得上痴迷了,可又还没那么痴迷,不足以令他失魂落魄、甘愿捧出真心。
谢徐谦笃定,商岳是喜欢他的。或许连商岳自己都未有察觉、又或是在自欺欺人的不肯面对。可他那副冷硬姿态骗骗小朋友还可以,却瞒不过谢徐谦。之所以不拆穿,是谢徐谦不想,他还没有去承担这后果的意愿。
因为商岳对他的喜欢还太少,根本就不够,简直差得太远。
谢徐谦不需要、也不屑于这种程度的感情。
为什么不更喜欢我一些呢?
如果你愿意拼了命来爱我,我就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